李尋歡緩緩道:“所以你可以進去。”
孫小紅道:“我非進去不可。”
李尋歡長長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不如上官金虹那麼瞭解我。”
孫小紅道:“哦?”
李尋歡淡淡道:“他苦心設下這圈套,就因為他知道我也是非進去不可的,就算有人已將我的兩條腿砍斷,我爬也要爬進去!”
孫小紅盯著他,熱淚又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她忽然撲過來,緊緊的抱住了李尋歡,熱淚沾溼了他礁淬的臉。
她磨擦著他的臉,彷彿要以自己的眼淚來洗去他臉上的憔悴——世上若只有一樣事能洗去人們的憔悴,那就是情人的淚。
李尋歡僵硬的四肢漸漸柔軟,終於也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
他們抱得很緊。
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
彷彿連陽光都不願照耀溝渠,巷子裡黯得就像是黃昏。
門後面更黯。
推開門,就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撲鼻而來。
是血腥氣!
然後,他們就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彷彿是野獸臨死前的喘息,又彷彿是魔鬼在地獄中吶喊!
聲音赫然正是從地下發出來的!
地下正有十幾個人,閉著嘴咬著牙,宛如野獸般在作殊死搏鬥!
沒有人開口,甚至連刀砍在身上也不肯開口。
本來一共有二十六個人,現在已有九個倒了下去,剩下的十八個分成兩邊,佔優勢的一邊人數遠比另一邊多出很多。
他們有十二個人,都穿著暗黃色的衣服,用的大多數是江湖中極少見的外門兵刃,有個人手裡用的竟是個鐵打的算盤。
另一邊本有九個人,現在已只剩下五個,其中還有個是瞎子。
還有條精赤著上身的大漢,他沒有兵刃。
他的人就是鐵打的!
寒光一閃,一柄魚鱗刀砍在他左肩上,就像是砍在木頭裡,銳利的刀鋒竟被他的肉夾住,嵌在他骨頭裡!
黃衣人用力抽刀不起,大漢的鐵掌已擊上了他胸膛,他彷彿已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砰”的,他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出去。
但大漢的左臂也已無法抬起,忽然沉聲道:“你們退,我擋住他們……快退!”
沒有人退,也沒有人答活。
本已倒在地上的一個人突然躍起,嘶聲大呼道:“不能退,我們死也要把他帶出去!”
這是個地下室,終年都燃著燈。
燈嵌在牆上,陰惻側的燈光下,只見她竟是個女人,又高又大又胖的女人,一條刀疤自帶著黑眼罩的眼睛直劃到嘴角。
她的右眼已瞎了,只剩下一隻左眼,瞪著那大漢。
這隻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仇恨,仇恨……至死不解的仇恨。
“女屠戶”翁大娘!
這大漢又是誰?難道是一別多年無訊息的鐵傳甲!
不錯,的確是他!
除了鐵傳甲外,誰有這麼硬的骨頭。
翁大娘掙扎著,還想爬起來,盯著鐵傳甲,嘎聲道:“這人是我們的,除了我們外,誰也不能動他一根手指,誰也不能……”
“刪”的,寒光又一閃,她再次倒下。
這次她永遠都無法再站起來了!
可是她剩下的那隻眼睛還是瞪得很大,還是瞪著鐵傳甲。
她死的既無痛苦,也無恐懼。
因為她心裡剩下的只有仇恨,除了仇恨外,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鐵傳甲咬著牙,他身上又被刺了一劍,跺腳道:“你們真的不走?……你們若全都死了,又怎能將我帶走?”
瞎子忽然陰惻惻一笑,道:“我們全都死了,也要將你的鬼魂帶走!”
他武功雖然比有眼睛的人還可怕,可畢竟是個瞎子,交手時全憑著耳朵“聽風辨位”。
無論誰在動嘴的時候,耳朵都不會像平時那麼靈的,他兩句活還沒有說完,前胸已被一柄虎頭鉤劃破了道血口!
鉤再揚起,鈞鋒上已掛著條血淋淋的肉。
血,肉!
鐵傳甲幾乎忍不住要嘔吐。
他已殺過人,但卻絕不是兇手,他的骨頭雖硬,心卻是軟的。
現在,他幾乎連手都軟了,已無法再殺人。
他忽然大聲道:“我若是死在你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