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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是輕輕的,水桶已經讓他擔在肩上,他說:“如果這點你也不讓我做,讓我看著你擔水,你卻沒有了佛家的善念。”我無語地撿級而上,淚水滑落在盡濡溼我的衣袖,腹內絞痛得讓我冷汗冒出,昨日才下過了細雨,日頭一曬,在這陰沉沉的地方不見天日,卻是冷嗖嗖得教我發抖。

最後是他揹著我上去的,肩上擔著水,背上揹著滿頭大汗的我,一步一步並不好上去,他慢慢地走,讓我有種患難與共的感情。

上了最後一階,師太和小師姐已經關著門在佛堂裡誦經唸佛了,我扯出一抹笑:“回去吧!”“嗯。”他點點頭,伸手想給我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微微一閃,沒讓他碰著。

他微微地失望,卻笑了笑,然後轉身就下山。

我擔著水進去倒在大缸裡,再去誦經佛,但願能化來我過去的情纏。

臨近中午的時候,卻迎來一個香客,我去開門,又是夏君棠,他滿頭大汗地扛著一大捆棉布,看我一眼別開頭微笑地看著師太說:“我想捐贈些東西,只請佛能保我來生,能早些遇上到的有緣人,是貧是賤,都能風雨同舟。”老師太也有些愕然,我心裡微微地刺痛著。

慧清師太便說:“施主當不能因為廟少,不能因為棉布,就有求得菩薩這些心願,人貴在有善心,回頭一眸換來生擦肩而過。”“我知道,從今日起,我便會努力地做善事,我但求佛,我不求今生求得正果,但願只是能保護著他不受風吹雨打,流離失所。”他跪在蒲團裡,是很認真很認真地在說著這些話的。

流離失所,現在我的境界,也莫過於如此。

“淨心,把這棉布收起來,給香客點香。”“是。”我上前,手點著了香火遞給他,他雙眸黑亮如洗,卻是如此的認真而又坦誠,舉著香虔誠地磕頭,再交給我插上香爐。

他用他的方式,來照顧我,來呵護著我。

他竟然在修路,山上的路都是陳年之石階之路,那些石頭已經有些鬆散,他一階一階地往上修,修得很寬,很長,足以放下二個水桶,每天早上我下山,他就搶了我的桶去擔水,臂彎裡掛著菜往山上去,等上去倒完水,他也不留,下山去修路。

這個瘋子,夏君棠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的痴狂呢?為我,值得嗎?雨伴著雪,沙沙而落著,坐在佛堂裡聽著那些淨心的木魚聲,心思卻在外面,看著窗外刷白的顏色,心裡也是一片紛亂。

“淨心。”師太喚我的名字:“有因必有果,你心不淨。”我趕緊斂神收心,低頭轉著佛珠,她卻說:“出去吧。”出了外面,看雨雪從屋簷上落下,落得心都冰冷發寒起來。

遠處更是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清楚。

走到臺階前往下看,夏君棠還有半山之處鋪著路,我回頭去戴了斗笠,急急地下了山,他正從將石頭從竹蔞裡搬出來,我狠狠地踢走一個,卻痛得我跳腳,哭著衝他叫:“你是個瘋子,一個瘋子。”他看著我,溫和地笑著,那笑意一點一點地驅趕走冰寒。

“知秋,這裡,冷,快些上去。” 我擦著淚大聲地哭叫著:“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我已經沒有了頭髮,我已經出家了,我斷了我以前所有的情,你卻為什麼還要如此的執著。”他卻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執著,我只是想鋪好這路,在沒有我的時候,你累了,你可以歇腳,我什麼也不想,一階一階,這是我能做到的,我做不到帶走你,你不會跟我走的,我也不能勉強你,我不斷地在問我,我能為你做什麼呢?知秋,我只想鋪好這路,讓你好走一點。”淚比雪還要洶湧,孤寂的心,在這一刻什麼也不想,好想讓他抱緊我,驅走我心中的痛疼。

可是淨心啊,淨不了心,也斷不了情,那麼後果是什麼?我忍住,淚眼迷濛地看著他。

他低頭一嘆息:“我說過,不要流淚,女人的眼淚,是何等的珍貴,要流,也是開心的,知秋,我亦也不知道我生命有多長,這一階一階什麼也不想,也不是來求得今生讓你再傾心於我,在你累的時候,可以坐下來,時間太長太長了,不知是你先走,還是我先走,我在戰場上,看到並肩同戰的夥伴,轉眼間即逝去,我不想留下很多的遺憾。”“可是大雪天,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裡,我……”我終是心裡掛念著,痛著。

一階一階都是他親手鋪成,踏著他的溫暖,不為了那一份痴狂的愛,而是隻為了平掉腳下的不平,當累的時候,可以停下來,可以休息。

夏君棠有人說什麼也不想要的人,就是什麼都想要,只是那是太不可能了,所以誰都不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