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半日的顛簸,丁寧所在的這輛馬車,終於進入了白羊峽。
因為整個山嶺的地勢都不算高,所以這條峽谷自然不會深到哪裡去,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峽谷裡面卻始終鎖著水汽,始終有數朵白雲覆蓋著峽谷的大多數地方,白雲飄動中,偶爾有大片的殿宇顯露出來,便分外顯得有靈韻仙氣。
看著這個修行之地,趕車的灰衫劍客眼裡終於顯露出了一些羨慕的神色。
雖然白羊洞在整個大秦王朝而言,只能算得上是一個二流的修行宗門,而且即將迎來最灰暗的結局,併入就隔著一座山頭的青藤劍院,然而即便如此,這樣的修行之地,依舊不是他這樣人所能進的。
他開始有些擔心。
為身後車廂裡的那名梧桐落少年擔心。
並非是擔心他能否進這宗門,而是擔心他在進入這個宗門之後的處境。
白羊峽口沒有任何的山門牌樓,唯有一塊白色的石碑。
石碑上簡簡單單的刻著四個字,御賜禁地。
前兩個字代表大秦王朝對於宗門的功績的獎賞,後兩個字代表著宗門的特權。
正值晌午,本該是正常人用餐的時間,在這塊代表山門入口處的石碑附近,按理白羊洞也不可能放上很多接引入宗的人員,然而當馬車在距離石碑不遠處的山道上停下,灰衫劍客卻是不由得瞳孔微縮。
石碑後方,傾斜往下的山道上,竟然安靜的站立著數十名年輕的學生。
這些身穿麻布袍,袖口上有白羊標記的學生們,包裹在一種詭異的氣氛裡,沉默的看著這輛停下來的馬車。
“大約不是特意來歡迎我進入白羊洞的。”
一聲壓低了的聲音在灰衫劍客的身後響起。
灰衫劍客微微一怔,眼睛的餘光裡,只見丁寧已經平靜的下了馬車,然後朝著石碑走去。
他的平靜前行,卻像是一顆投入池塘的石子,瞬間激起了一層漣漪。
一名看上去至少要比丁寧的年紀大上五六歲的學生面容有些為難的迎上前來,迎上丁寧。
他停下來的時候,位置站得很巧妙,就和石碑齊平。
這樣一來,站在他對面的丁寧便沒有能夠真正的踏過山門。
他卻是對著丁寧微微欠身,清聲說道:“再下葉名,奉洞主之命前來迎你進山門。”
丁寧微微一笑,回禮道:“如此便有勞了。”
便在這時,後方的山道上那些包裹在詭異氣氛裡的數十名學生中,卻是傳出了一聲憤怒的冷笑聲:“什麼時候,我們白羊洞是什麼人都能進,什麼人想進就進的了?”
葉名的眉頭微跳,臉上的神情卻是沒有多少改變。
他原本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實若不是命令難違,否則他也不會站在這裡,也會是後面道上的學生中的一員。
丁寧抬頭看了一眼,他看到憤怒出聲的是一名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頭髮削得很短,身材瘦削,但是站得很直,腰間有著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劍,劍柄是一種有波浪紋的深黃色老木,上面還雕刻著細細的符文。
只是他的目光並沒有在這名少年的身上停留許久。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葉名,也沒有說什麼話。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自然會有人解決,自己說什麼根本沒有意義。
葉名卻是沒有想到丁寧如此平靜,他的眉頭一蹙,只覺得手裡莫名的多了一個燙手山芋,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處理。
……
白羊峽裡有白雲。
其中一朵白雲的下方,有一座孤零零的道觀。
道觀的平臺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此刻山門前發生的事情。
平臺上,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便是昨夜一劍改變了錦林唐和兩層樓的命運的白髮老者,杜青角。
他的名字曾經出現在皇后的口中,他在白羊洞的身份,是白羊洞洞主的師兄。
“師兄,昨夜的事情,包括今天的這件事情,你太過沖動了。”
此刻,他身旁一名老人道士裝扮,面如白玉,身上的白色錦袍上鑲著黃邊,佩戴著象徵著白羊洞洞主身份的白玉小劍,自然便是白羊洞的洞主薛忘虛。
“你也明白,正是因為皇后對於我們有所不滿,所以才導致此變,你在昨夜出手,又死了那麼多人,我擔心又會被她找到一些對付你的藉口。”
看著身邊的師兄一時不言語,薛忘虛更是忍不住擔憂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