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之沒接話,輕輕的笑,端起蛋花湯小口小口的喝。
何嘉越拿著筷子撐著下巴看他。
“你不吃嗎?”李易之見他不動。
何嘉越指著飯菜道:“忽然沒了胃口。”
“生病都壞這樣,稍微吃一點,不然人會辛苦。”李易之說完,就埋頭吃起來。他吃相很好,筷子抓得很高,一口飯一口菜,聽不到咀嚼聲。
何嘉越本想稍微任性一下,對方會特別勸他幾句的,沒想到寥寥幾句後,就再等不到其他多餘的話。他很失落,失落的舉動就是把餐盤裡的菜飯混成一團,無聊的攪拌著。
“不吃就放到一邊,玩弄飯菜不好。”李易之抬頭,阻止道。
何嘉越馬上跟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地把餐盤放到一邊,放下筷子,規規矩矩坐好。
李易之輕嘆一口氣,繼續埋頭吃飯。
何嘉越看著他,心頭委屈的潮水氾濫,但卻不敢表現出來。平日裡,除了長輩,他在其他人面前可從來沒有這樣裝小過。但只要一面對李易之,所有的驕傲都被放下來,恨不得把自己深深的砸進土裡,只有那樣,才能得到李易之的特別俯望。
姐姐何伶俐老是說他可憐,叫他不要對無望之人痴纏。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可憐,沒生病時倒不覺得,生病後,這可憐可是擺到了明面上,再怎麼視而不見都是那樣明顯之事。就算是可憐,他也還是期望,李易之能跟以前唸書時一樣,對他無任何負擔的笑上一笑。至於原來所求的感情回報,自從生病後,他就放下那些花花綺唸了。
李易之慢慢吃完,兩人在醫院的小花園裡走了兩圈,天已經全黑,冷風一陣一陣的。李易之說他現在不能受寒感冒,強制的將他送回病房。
“多來看看我吧,易之。”在李易之離開病房前,何嘉越躺在床上懇求道。
李易之走到門口,頓住,回頭看著他,輕輕的點頭:“好!”
“還有,對我笑一個吧!”何嘉越再懇求道。
李易之轉頭,嘆氣,再回頭,換上一副淡然笑臉:“好好休息。”
何嘉越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去。
李易之剛走,何伶俐就從外邊走進來,手上拎著食盒。何嘉越翻身背對她,何伶俐便知發生了什麼,把東西放下,坐到他床邊,拍拍他的背,勸道:“嘉越,吃點東西吧。”
何嘉越很疲倦:“我想先睡一會兒!”
何伶俐聞言起身,出門關門,輕手輕腳的。一出門,她就靠著醫院的牆蹲□,捧住臉,恨不得哭一場,卻又無從哭起的感覺真難受。那顆心,就這樣一直吊在半空中,蕩啊蕩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恨不得跳起來。整個人都快瘋掉了!
孟修斯早就看到何伶俐發過來的簡訊,不過一直晾著沒看也沒回。等做完了講座,又跟這邊大學教授的幾個得意弟子吃了晚飯,才回到大哥孟修然早些年沒有賣掉的高層單身公寓裡,當年孟修然做地產生意,自己留了好幾套單身公寓,兄弟姐妹一人一套,可惜,大家都不來住,就這樣一直空著。他回國之後,找人打掃一番後,住了進去。裡面倒是什麼都有,傢俱齊全,書架上還擺著不少藏書,就是少人氣。孟家也跟這房子一樣,什麼都有,就是缺人氣。孟修斯站在落地窗前,對著外面的萬家燈火嘆氣。他把手機拿出來,何伶俐的簡訊說,嘉越今天回國。
現在孟修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何嘉越,一旦知道一個人曾經對另一個人犯下那樣殘忍的惡行後,真的沒有辦法無視之。起碼孟修斯不能!孟家三兄妹從小都被教育要以善待人以德報怨,所以三兄妹都是心腸極軟之人。當初孟姠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毫無怨言的接納下未出襁褓的何嘉越,一直都視為己出。而大哥孟修然對何嘉越也是從下疼愛有加,半路多出的莫名外甥,本是個讓孟家蒙羞的角色,卻無人說過任何閒話。那是他還小,被大哥二姐常教育,這是你外甥,要好好疼愛。
一直都這樣。在孟修斯眼裡,何嘉越雖然有時脾氣古怪,讓人難以捉摸外,倒不是什麼頑劣的孩子,更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孟修斯不斷的安慰說服自己,何嘉越是因為精神有問題,才去做那些事的。他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孩子,所以一切都是值得原諒的。
可是轉眼孟修斯就想到沈小冬,隔了很多天後,他還是無法忘記他趴在墓碑上,邊哭邊說“我害怕”的臉。他也終於知曉,為何在孟姠的葬禮上,他只敢遠遠的站在一邊,眼淚都要硬憋著。被大哥拉到靈位前磕頭時,他的頭磕在地上,“咚咚”的響,姿勢虔誠而認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