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臨終前唯一割捨不下的還是他,又蠢又犟的小騾子。
那一夜他痛徹心扉……
人一旦蠢笨,神識自然差勁,他立再多的功勞,也不受內門青睞。就連他修煉的《五雷天身訣》,也是早些年內門長老清風子經過海島時,因為受到汪道人殷勤服侍,咕噥了一句“這小兒倒適合煉體”,賜下了殘卷。
隨著南海派的擴張,他的權柄越來越重。但他知道,自己始終是一頭騾子,被驢子忌憚,而駿馬卻羞與為伍。甚至連幾省的執事也蠢蠢欲動,他們雖然只是煉氣三層,若以神識偷襲,自己一樣要吃暗虧。
他假裝聰明,無意中聽到一句令自己茅塞頓開的話,也要在心裡揣摩半天,漸漸真的有幾分聰明的樣子。
然而,他始終是一匹騾子!
對於叛出的三名核心弟子,他並不仇恨,甚至心中隱隱有欽佩。從古老的門派傳承來講,叛出師門是第一等大罪。然而他在紅塵廝混久了,卻知道按世俗規則,這根本就不算個事!
修真之路已經隔斷,他不想做什麼高手了。
他沒有刻意斂財,但身處外門總執事的位置,積累的財富已經足夠一輩子花了。他不想繼續生活在刀光劍影中,他想像世俗中人一樣過,年老生病時就住進醫院,不希望因為求不來神藥,孩子便眼睜睜看著自己離去。
他盤算了很久,就等今天。
……
“你們,都不準動,等雲飛師兄過來。”
於滄海面孔一板,對外門所有人都指了一圈,然後喚出兩名煉氣三層的手下看住南星,手一撣短衣下襬,神態平靜地踏進了坪裡。這個動作也是跟汪老道學的,雖然沒穿長長的道袍,根本撣不著什麼,他也不在乎。
南星還是吵吵嚷嚷,但是他雖然地位尊貴,卻沒有職位,命令不動兩名忠心的外門弟子,只好乾瞪眼沒辦法。
《光明世界》的武師陣列如波浪一般微微一動,每個人都身體約躬,左腳後撤小半步,擺出攻擊姿勢,如臨大敵。
於滄海步履平穩,一直走到距離陣列五米,明顯感覺對方的殺氣壓縮得一觸即發時才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玉盒,拈出裡面藥丸,捏碎蠟封,一口吞下。
那玉盒也是一件難得的好東西,卻被他輕輕拋棄了。
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隨風而逝,南星的鼻子甚為靈敏,跳起腳尖叫道:“乾坤爆氣丸!這垃圾食品只能短暫提升功力,會對身體有損害,他想幹什麼?”
憤怒的神情在兩位攔住南星的煉氣三層臉上一閃而逝。
是的,對您確實是垃圾食品,對俺們卻是無上珍物,於老大一身的傷才換回這麼一丸!
天空突然爆響,聲音不是很大,好像半空中一個碩大的水泡爆裂。
緊接著,接二連三出現爆鳴,似乎四面八方盛開了花朵,在節節攀高,舒展腰身。
“五雷天身!”花戎驚歎出聲。
“他想搞什麼名堂,難道準備一個人破陣?”李鐵也驚呆了。
“老鐵,你情報局對於滄海怎麼說?”
李鐵躊躇了一下,道:“他被汪洋老道撫養長大,修煉的不是南海派玄門正宗。”
“我知道,他修煉的是《五雷天身訣》。我師父說過,這個功法分天地人三部分,我練的是紅塵無敵法,人訣;於滄海練的明顯是天地縱橫法,地訣;還有乾坤逍遙法,天訣。雷者,膽氣也!天訣可以嘯命風雷,斡旋造化,地訣也可以發動雷機,內養金丹,外用雷霆。不行,這是我師兄,不能讓他們兩敗俱傷!“
“喂,喂喂,你想幹嘛?“李鐵一把抓住推開了鋼化玻璃窗,正在拆卸窗框的花戎。
“老鐵,別攔我。我師父說了,修煉這門功法的並不多,都是師兄弟,必須維護。龍辰的這幾十號人也是好漢子,難道就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
“你瘋了,花戎!外面都是一群瘋子,你國安局沒有這麼大面子,南海派不會停止攻擊的!“
“老鐵,我懂,但我不能不出去。“花戎推開了李鐵。
“哈哈,你沒有時間出去了。走樓梯的話,那幫侍衛不會讓你離開的。請示龍辰的話,外邊早打了好幾架……啊,你幹什麼,你就這麼出去?“李鐵指著窄窄的玻璃窗空隙,怒極反笑。
花戎不說話,默運功力,身子噼裡啪啦一陣輕響,似乎又拔高了一點,卻扁平了許多。
“縮,縮骨功!“李鐵倒退了一步,指了指,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