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代的破陣樂,在軍中流傳極廣。所以雙方將士,都耳熟能詳。只是,後邊四句,卻不能從字面上扣得太細。否則,眾幽州將士必將個個都無地自容!
“漢兵出頓金微,照日明光鐵衣。百里火幡焰焰,千行雲騎騑騑,蹙踏遼河自竭,鼓譟燕山可飛。正屬四方朝賀,端知萬舞皇威。”喝醉了酒的人,想不了那麼仔細。更何況,軍中的粗胚們,也從來沒關注過這首歌的內容。只是覺得好聽,就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就順口唱了出來。
“嗯?”正在起身準備帶隊離開的韓德馨,輕輕皺起了眉頭。他讀得書多,心思也仔細。暗中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把破陣樂的詞重新填過,以免將士們再稀裡糊塗的唱下去,日後釀成大禍。
“嗨,別多事,沒人在乎,他們根本知道自己在唱什麼,估計也沒幾個人聽得懂!”剛剛走出帳門的耶律赤犬知道自己啊弟弟的心思,搖搖頭,笑著開解。“咱們大遼國的貴人們,都不愛讀書……啊,啊嚏!”
熱身子被冷風一吹,他忍不住張嘴打起了噴嚏,剎那間,飛沫噴了韓德馨滿頭滿臉。
第十一章磐石
第十一章磐石 (一)
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兩兄弟急需鄭子明手裡的俘虜來鞏固其自身地位,鄭子明也急需兩兄弟手裡的糧草輜重來補充鄉勇隊伍的實力,因此雙方談妥了條件之後,交易進行得極為順暢。沒等到第二天中午,已經錢貨兩清。買賣雙方,都皆大歡喜。
唯一的缺憾是,當事雙方,都有不少人感了風寒。做交易時,鼻涕眼淚一把接一把地往下流。待回到軍營中,也不見絲毫好轉。被碳盆裡的熱氣一鬨,頓時就又是幾個大噴嚏。
“啊,啊——嚏!”鄭子明用草紙捂著鼻孔,痛苦地連連搖頭。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啊,啊——嚏!”“啊,啊——嚏!”“啊,啊——嚏!”
陶大春、李順兒、陶勇和郭信等人,不肯讓鄭子明“專美於前”,也跟著不停地打噴嚏。一個個兩眼發紅,淚流不止。
唯獨軍師潘美,由於脊背受傷的原因,昨晚未能與鄭子明一道出席酒宴,進而“倖免於難”。此刻見到眾人的悽慘模樣,他忍不住將身體側轉過來,幸災樂禍地捶打床板,“該,活該!大冷天,先吃一肚子烤肉,然後再頂著滿身熱汗去雪地裡行軍,你們不傷風,誰還傷風?”
“殺,殺敵三千,自損八,八,啊,啊——嚏!”郭信對他的觀點,卻不敢苟同。轉過身,一邊打著噴嚏一邊大聲辯解,“自損八百而已,值!況且咱們這邊,還有巡檢這個神醫在。”
“咱們這邊,得了傷風的不過是二十幾人。敵人那邊,昨天晚上一起烤火吃肉的,還有今天早晨被送回去的,加在一起恐怕不會少於五百!”陶大春的想法,也與郭信差不多,堅信自己這邊無形中已經給敵軍制造了十倍以上的殺傷。
李順兒則更甚,簡直把鄭子明當成了神仙,哪怕自己病得已經對著火盆打起了哆嗦,卻依舊甘之如飴。“那,那姓韓的哥倆,還在咱家巡檢大人面前裝大頭蒜。呵呵,純一對傻蛋!咱家巡檢所謀,豈是他們兩個所能揣摩清楚的?這回,恐怕病到不能下炕,都不知道自己為啥會生病,更不知道巡檢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哥倆!”
“行了,行了,行了,別吹了,再吹,房頂都要給你們吹破了!”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居然引發了對鄭子明的拍馬屁比賽,潘美又用力捶了幾下床板,大聲打斷,“如果這點兒小伎倆就能讓韓匡美退兵,那整個幽州軍,也就沒存在的必要了!頂多是讓他們在陶家莊那邊休整些時日而已。況且此計的最終效果怎麼樣,現在還很難說!”
話音剛落,議事堂內,立刻又響起一陣七嘴八舌反駁之聲。
“他們怎麼可能猜到巡檢大人之計?”
“他們不可能找到足夠的藥材!”
“他們有了藥材,也找不到像子明這樣的郎中,更不會像咱們這邊一樣,提前就做足了準備!出發之前就給大夥喝過了藥湯,今天一大早,又把傷了風的弟兄專門挑出來,另行安置!”
“他們……”
眾將佐一邊抹著鼻涕,一邊驕傲的搖頭,都認為敵軍不可能不中計。中計之後,也找不到什麼高明辦法去避免傷風的蔓延。
潘美聽了,依舊不願意相信,憑著幾百人的傷風,就能拖累到韓匡美所帶來的上萬生力軍。但是內心深處,他卻盼望著鄭子明的計策真的能夠奏效,能夠讓敵軍不戰先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