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可在此處?”
李賀放下已經抬起的腿,回身拱手道:“在下就是,請問你找小生是何用意?”
僕從忙又拱手對李賀作揖深鞠一躬,才抬頭說道:“小人周財乃晉國公府的外院管事。今奉主人之命,特來為公子添置路上用度。請借一步說話。”
說著彎腰做請人之狀,神態恭謹之極。
周管事五十歲左右的年級,人情世故頗為老練。讓李賀無從拒絕,只好跟著他向前方馬車處走去。
前面停靠的馬車總計四輛,最前面一輛頗為奢華。周邊還站著兩位穿羅著翠的丫鬟。不像是裴公的馬車,倒像是閨閣小姐所用。李賀微微躊躇,就頓下了腳步。
對前面帶路的周管事說道:“請問您家哪位主人在此?怕有所唐突,長吉先行問過。還望見諒。”
周管事回頭微笑道:“公子一見不就知道了。請吧!”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見晉國公府的女眷,怕有所不便吧!
李賀站在原地待欲迴轉,又怕失禮於人。正舉棋不定間,前面的管事已經吩咐其他僕從,開始從馬車上拿東西。
這時,前面的奢華馬車上垂簾被掀開。先是一位丫鬟裝束的綠衣女子先行下來,接著又扶著一位身著淺碧湖錦的小姐,踩著矮凳下了馬車。
小姐抬頭看向李賀,蹲身福了一禮。楚楚身姿猶如弱柳扶風,嫵媚動人。雪膚花貌,更是難描難繪。
“久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颯爽,傳言非虛。裴潤菲這廂有禮了。”
李賀後退一步,拱手作揖道:“李長吉見過裴小姐。只是在下與小姐素未謀面,不敢勞小姐久候,更不敢受小姐饋贈。李賀惶恐。”
裴潤菲在丫鬟的攙扶下走近幾步。柳眉微揚,櫻唇輕啟,淡笑道:“擦肩而過轎簾開,回眸之處青衫在。昨日才在街上邂逅,李公子能說我們素未謀面嗎?”
李賀雙目漸趨清亮,打量了裴小姐一會,想起韓公昨晚沒有頭尾的話。頓時瞭然。
嘆道:“前世五百次的回眸,只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緣起緣盡,只在擦肩之間。皆可相忘於塵世。長吉與小姐一面之緣尚且不算,小姐又何必執著?”
李賀的佛家之語切合了裴潤菲看他背影時,心頭響起的話。不由地痴痴如夢。
這不是僅僅擦肩而過的緣分,我祖父正有意撮合我們的親事。裴潤菲心裡抗議道。想起昨日傍晚,她到祖母房間去的情景。祖父祖母正在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裴潤菲突然現身。
“祖父、祖母,能聽孫女說一句可好?”裴潤菲對著正吵得不可開交的裴度夫婦笑道。
“菲兒,你別擔心。有祖母為你做主,由不得你祖父胡來。”國公夫人高氏攬著孫女憤憤道。
“三娘,李長吉當世才俊,前途無量。祖父能害你不成,別聽你祖母婦人之見。”裴度不甘示弱道。
裴潤菲忙勸祖父祖母都喝口茶歇歇,待祖父喘息了一陣,才問道:“聽聞李長吉不但長於詩文,更精於醫術。不知傳言可實不?”
孫女一提起這事,裴度又來勁了。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怎麼就忘了這事呢!”
忙向夫人和孫女把下午病人家屬上門道謝一事,說了一遍。
最後總結道:“長吉不但精於醫術詩文,更在家鄉開課授徒。他的那雙眼睛通透的,讓人無所遁形。身體也不像一般書生那樣文弱,矯健得很。祖父是刀槍箭雨中拼殺出來的人,什麼人沒見過?那樣的男子才值得菲兒託付終身。現在家境雖說不怎麼樣,可以後肯定大不一樣。你祖父閱人無數,什麼時候看走眼過?”
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大通,裴度的嘴巴都說幹了,讓下人又重沏了一杯茶。
有他說得這樣好嗎?國公夫人也疑惑了。
裴潤菲卻惦記祖父所說的李賀的眼睛。我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就下意識地派人去打聽。現在祖父又力保這門親事,可不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裴潤菲的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微笑道:“兩位老人家,您們別再爭了。這樣吧!明早我以國公府為他踐行的由頭,在城外的十里長亭見上一面。雖說我的親事,都有長輩做主。可這畢竟也是我的終身大事。我自己相上一面,成或不成,等我回來再說。您們看,這樣可好?”
裴潤菲找了個由頭,讓自己能正大光明地相看李賀一次。裴度夫婦卻各自就著她的這個臺階,麻溜地下來了。裴度忙吩咐管家準備踐行禮品,高夫人卻立馬著手安排下人去昌谷打聽李家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