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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朝寢宮跑去的痕跡。已再不復往日的優雅氣質,如同一群熱鍋上的螞蟻。

此刻,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慢吞吞和滿臉的淡淡笑容,若不是個個宮殿的門口都是重兵把守。她真想就這樣晃晃悠悠地從宮門走出去,走到長安的大街上,走到一個叫卡拉巴勒嘎孫的地方!

安祿山?不論你是誰,你都是千尋要感謝的人了。掖在裘皮裡面的雙手情不自禁地環了環纖細的腰肢,那上面曾被襲擾的灼熱不適終於退去,換上了舒適的溫熱。

站在皇帝寢宮與佑儀宮的分岔口,千尋歪著腦袋左右望著,直到一個冰冷的雪渣鑽進脖子,才猛地打起精神順著紛亂腳印走去。

剛走進寢宮,就聽見幽暗角落裡,一個蒼老的聲音飄進耳朵:“……陛下身子硬朗,不會有什麼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焦急的聲音尖亮尖亮的,是高力士。

“只是這最少半年之內不要行房事。尤其是那些藥……”

“知道了,”高力士抬手一揮,說道,“你速去用藥吧。”

那御醫低著頭轉身離去,直撞進千尋的懷中。倉皇一瞥,見是千尋冷冰冰地站在面前,心裡“咯噔”一下,嚇得面色發白。難道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天,會不會恨死自己了。

千尋的眸子漆黑烏亮的,直勾勾地望著御醫白花花的眉須。一直到他身上驚得一身冷汗,千尋才一個轉身,朝寢宮走去。長廊裡,紅色絲綢宮燈投射出玄妙的柔軟光線,把嘴角上彎的弧線打得柔軟魅惑。

玄宗病倒了。在除夕之夜,在他剛剛下定決心順遂自己慾念的時候他的江山同時出現了兩個皇帝!

恍惚中,他彷彿又看到了一身素服的太平遠遠地望著他,對他招著手。

“千尋,千尋。”他睜開眼喊著。雙手伸向冰冷的空氣。

“我在這兒,陛下。”千尋適時出現,握住了那一對乾枯褶皺。

“丫頭,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

“不要走,不要走,不走,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玄宗昏沉過去,其他驚慌失措跟過來的人眼見沒有自己存在的必要,便靜悄悄地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圓潤如玉的手指輕輕地在千尋肩上拍了拍。

明黃閃亮的紗幔錦被包裹中,玄宗如同脆弱的嬰孩,死死地攥著千尋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枯木。

卡拉巴勒嘎孫,皇城。

當玄宗皇帝度過了他一生中最難捱的除夕夜後,回紇迎來了近五年多以來都不曾有過的狂歡。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就連一向教規嚴明的摩尼教眾也在阿莫的默許下,歡慶飲酒。所有的一切,只為慶賀他們明媚高貴的王妃身懷王室血脈。

王上專寵王后,自從二十六年前頻伽誕生後,再沒有一個新王室成員誕生過。除了在迎娶鹹安以前,一個身份低微的婢女誕下的那個無人問津的男嬰。

那個枯小瘦弱的男嬰甚至都沒有能見過他的父親,就與她的母親被冷落在王城的角落。他應該算是頻伽的哥哥,一個長了灰色眼眸的侏儒!他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可是他寧願自己不知道。因為那是一種無窮無盡的、從一出生就註定的悲哀!或許是他的悲哀太沉重了,所以上天給了他一對無情冷血的灰眸!

此刻,陰暗冰冷的破舊宮殿中,灰眸正對著他從未見過的如深海般幽深的藍眸。

“你是誰?”

“我,就是你!”

“你是我?”侏儒生硬地問著。長時間沒有人跟他說話,使得他的語言表達邏輯有些混亂。

“你和我是同一個人,哥哥!”頻伽一身炫白,白得幾乎都要與飛揚進破舊宮殿的飄揚白雪中。那一對閃亮著藍色光芒的眸子中柔情漫漫,悄無聲息地包裹著衣衫襤褸的侏儒。而後緩緩蹲下身子,擁著早已化作孤獨了百萬年的冰冷石雕,淺淺地、濃濃地喚著:“哥哥……”

他是誰?侏儒渾身上下都失去了意識,在那寬闊溫暖的胸膛裡一點點地融化。為什麼?自己明明看不到世間的所有顏色,卻能夠看得到這個人亮如星辰的藍色眼眸。他不知道那究竟應該被稱作什麼顏色。但是,卻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攝取溫暖。這個人,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阿末香氣。他究竟是誰?他說,我是他的哥哥?“哥是我?”好半天,他才愣愣地問道。

“阿做,阿做……”宮殿的盡頭,一個衰老的聲音生生地喚著。

“娘?”阿做一把推開頻伽的懷抱,頭也不回地朝聲音傳出的地方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