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不情願,她還是不露聲色的上前一步,抬起手為他解起披風來。
玄色的穗子繫帶有些煩雜,她悶頭搗騰了好一會子。
牧容暗暗窺她,她的臉色終於有些血氣,那頭烏髮傾灑在她身後,隨著她的力道微微顫動,無聲無息中撩人心絃。
恍惚間想到了什麼,他臉頰燥熱,旋即將視線挪開,落在前方的落地百花瓶上,努力讓自己變得心無雜念。
好一會子後,衛夕吭吭哧哧的解開了披風,搭在自己的腕子上。向右側了側身,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牧容踱步走到圓桌前,在木凳上坐定,覷了覷木匣裡的膳食,臉色不太好看。午後花六過來衙門通傳,說衛夕的身體並無大礙。他鬆了口氣,讓人吩咐廚房,晚膳要加些上好的食材給她補身子,沒想到她卻一點都沒動。
他蹙了蹙眉頭,側頭問她:“這些都是滋陰養元的好物件,怎麼不吃?”
“我吃過了。”她毫不含糊的指了指。
牧容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碗當歸羹上的確有兩個小洞,像是被筷子戳過。他彎起眼眸,語氣都蘊著笑意似得:“這就叫吃過了?不像你的食量吧。”
呵,瞧你那小眼神賤的,看豬呢?衛夕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隨口一答:“我要減肥,要變瘦,不能多吃。”
她說的正兒八經,神色嚴肅。牧容斂了笑,意味深長的眼波在她身子骨上尋睃一圈。還要再瘦,那他豈不是一把就能將她挪碎了?
“肥瘦相宜就好,不要學民間那一套。”他也換上一板一眼的態度,將木匣裡的膳食一樣樣拿出來,“你這身板沒必要刻意控制,當務之急便是好好養傷,別再節外生枝了。”
這麼說著,他端起那碗當歸羹,有笑意攀上唇角,“要本官餵你麼?”
明明就是一番惡俗的打趣,衛夕卻有些心神渙散。他狀似輕薄,眼神卻是格外透徹,讓她有些難辨是非。
她坐在木凳上,頗為瓦躁的絞著手指。兩人的視線不斷膠著,對方端著小碗,似乎不見她吃不肯罷休。
最終她嘆了口氣,從他手裡接過骨瓷小碗來,乾繃繃的回他一句:“讓大人喂,屬下可是會折壽的。”
趕緊吃了,打發他走人吧!
牧容沒接她話茬,靜靜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將那碗當歸羹吃掉。
在她將碗放下後,他又將那盤肉花人參餅推倒她面前,“吃東西這麼神速,胃口看起來不錯,那再把這個吃了吧。”
衛夕:“……”
反反覆覆吃到快吐的時候,牧容終於放過了她。他執起桌上的青花茶壺,先給自己倒了杯茶湯,又狀似隨意得滿上她的,這才將茶壺放下。
他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見她神情懨懨的趴在圓桌上,心下不禁泛起了嘀咕:莫不是喂她太多了,吃壞了?
衛夕察覺到他的審視,噌一下坐起來,仰頭乾掉一杯茶,笑眯眯道:“不愧是大人府裡的東西,味道好極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緘口不言,胃裡被塞得滿滿的,再張嘴恐怕要吐出來了。話說……有這麼整人的?!
見她無礙,牧容眉舒目展,不知不覺就在這裡待了不少時間,委實背離了他的心意。
他登時回過神來,將茶盞放下,起身拎起披風,“交堪館冬日陰寒,這些時日你就在府裡安心養傷吧,有事你就使喚丫頭們。”
見這廝終於要走了,衛夕點頭道是,起身相送。
門簾子掀開後,呼呼的夜風灌進來。她冷的打了個哆嗦,混沌的神思清明瞭不少。
餘光察覺到了她的細小動作,牧容腳步利落的踱出屋門。厚重的門簾復又闔上,將兩人隔絕開來。
他剛走了沒兩步,衛夕卻又挑開了簾子,聲音裹挾在寒風中,有些空靈地晃入他的耳邊:“大人,你為什麼要讓君澄過來?”
牧容神色一僵,踅身看她時,面上依舊是一派溫然笑意,“你不是想見二哥麼?本官破例成全你了,難道不開心?”
他逆光而站,面容模糊如若剪影。衛夕凝他久久,心裡愈發佩服他——明明說著拙劣的話,他卻還能氣定神閒。
影帝!
“怎麼會?屬下樂得合不攏嘴了。”她半掩朱唇,笑的格外婉媚,眼角眉梢卻染上了冬夜的陰寒:“大人,您真是個好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牧容:二哥是他。
君澄:二哥是我。
衛夕:求別鬧,你們都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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