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絹畫。那張絹畫是孔聖人畫過的惟一一幅春宮,它現在至少值六百萬兩。就這樣,這個臭小子剛出生不到十秒鐘,就毀了我一千萬兩銀子。這還不包括我在走廊摔斷腿,在後花園掉進水裡,被掉下來的石頭砸破腦袋……我現在在想,上峰和尚對我說“可能受不起”是什麼意思……
韋老爺子衝進產房的時候,接生婆已經把母子倆清理乾淨了。美麗把兒子抱在懷中,看上去很美。“臭小子,看看,你爹來了。”美麗說。看見韋老爺子過來,美麗懷中的嬰兒兩個賊眼珠子轉了一下,竟然轉到一邊,留給韋老爺子一個白眼。“咦,臭小子不理俺……”韋老爺子憤憤道。“別亂說了,嬰兒懂什麼。”美麗說。“放屁。我看這臭小子是故意的。”韋老爺子說,“我覺得這臭小子不對勁。”接生婆介面說:“是啊,是有點不對勁,沒有人生出來能睜眼的。”“你亂說什麼,快拿了錢走吧。”美麗對接生婆斥責道。“好,好,我走,我走。不過,一定要讓他哭出來啊……”接生婆邊走邊說,退了出去。“是啊,臭小子生下來還沒哭呢。”美麗說。於是美麗和一幫丫頭老媽子開始不停地喊:“哭,哭,哭。”在賭場裡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場面,當骰子投定後,一幫人總是不停地喊:“開,開,開。”
美麗懷中的嬰兒兩個賊眼珠子在眾人的臉上轉了一圈之後,嘴裡發出一串清晰的音節:勒莫哲波仁金莫輪陽。然後,嚎啕大哭。乾打雷,不下雨,沒一滴淚。“好了,好了,哭了,一切正常。”美麗喜笑顏開。一幫丫頭老媽子也興高采烈。只有韋老爺子一個人低頭嘀咕道:“俺怎麼覺得臭小子那句話是在罵俺。”
第二章
東瀛洲。蓬萊仙山。不動和尚睜開眼睛。“誰啊?剛坐下又來煩俺。”剛坐下也就是七十年而已。老和尚不耐煩地掐起手指頭來,像跟手指頭有仇似的。“喔,原來今天已經四月初四了。”“哈哈,原來是這小子出世,俺老和尚又有事幹了。”老和尚的眼睛裡光芒流淌。“嘿嘿,臭小子,你也有今天。”不動和尚唱著佛號出門時說。
美麗是幸福的。但如果你問她,她會告訴你,她非常慘。二十幾歲嫁給個老頭子也罷了,偏偏老頭子脾氣又倔又怪,沒什麼大的本事,還誰也不服。“我真的很慘。要管這麼大的一個家……”她說。不過,你會看得出,她很滿足。千萬別問韋老爺子他是否幸福。韋老爺子是個憤世嫉俗的人。他甚至生氣為什麼長江黃河不拐個彎到西湖來轉一下。不過如果你看見過他在四月的陽光下,在自家的院子喝著黃酒。你會發現,實際上他也是快樂的。他甚至在喝下三杯黃酒後說過一句很精闢的話:“幸福嘛,就是當你失去一千萬兩銀子時,還會大聲地說一聲:值。”
小傢伙吃飽喝足,躺在母親的懷裡,安然入睡。四月初夏的陽光像初生的嬰兒,發出一股新鮮的奶味兒。韋老爺子坐在椅子裡,腳上打著木板夾子。“還痛嗎?”美麗關心地問韋老爺子。“還好。”韋老爺子回答。“你說怪不怪,俺一見這臭小子,倒黴事就不斷。他不會是……”韋老爺子心中總是有種不祥之兆。“別亂說。昨天你不過是高興過頭了。來看看你兒子,多像你。”“一點都不像。”韋老爺子道。“當然像啊。你聽,小傢伙睡覺還打呼嚕呢。”美麗說。“這也算是呼嚕?”韋老爺子不服氣。“當然,跟你的呼嚕比起來嘛……”美麗笑了起來。她笑起來非常好看。錢塘潮有個別名叫“韋潮”,據說是由韋老爺子的呼嚕聲得名。
“哎,你說給我們的寶寶取個什麼名字好呢?我看你《說文解字》、《康熙字典》翻了好幾個月了。”“俺想好了。單名一個戈字如何?”韋老爺子說。“韋哥?”“不,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戈。”韋老爺子說,“俺看這小子不是個讀書的料,希望他以後在刀劍中取王侯吧。”“好是好名字,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美麗說。“還得有個小名兒吧。”美麗又說,“我總不能一天哥哥長哥哥短地叫他,是吧?”“是不是?嗯。”美麗用鼻尖輕觸小傢伙的臉。“說得也對……”韋老爺子撓頭。“你看他又笑了耶……”美麗輕聲叫了起來,“我就叫他一笑好了。”“他哪裡在笑啊……”“怎麼沒有,臉上笑容都一道一道的嘛……”美麗爭辯道。“明明是臉上的皮還沒長開嘛。”韋老爺子嗤之以鼻。女人真是奇怪,經常看見莫名其妙的東西。你要說她莫名其妙,她會罵你不可理喻。看著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兒子,韋老爺子心中的憂鬱一點點漸漸化開。
“勒莫哲波仁金莫輪陽”是什麼意思?據百曉生老前輩說,至少有六萬多種意思。當然,從韋一笑嘴裡說出來,只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