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怒斥道:“陶之華,你當我是死人嗎?”
陶氏不屑地挑眉,輕蔑地笑道:“一年三兩銀子,你也就值這個價兒。還想著用檀木棺材板?我呸!”
老三直著嗓子叫屈:“誰說三兩?明明是六兩!”
陶氏笑了,就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楊正禮,你昧著良心說話,死也不得好死!當著你閨女、你兒子的面,你幾時給家裡掙過六兩銀子?紅口白牙你說句人話!我們娘們兒要是汙了那三兩,就讓我們娘幾個出門就被車撞死!”
“那三兩銀子充了公,為什麼就不能算?你意思是父母不用孝敬,是吧?”
陶氏冷笑道:“哦,原來如此!今天我才知道,敢情你楊正禮是有爹孃老子的。三兩不多,確實不多。照我說,你要真是個孝順的,就該把六兩銀子全部充公。”
“嚓!”
老太爺盛怒之下,抓起茶碗就朝老三砸過去,口中大罵:“我沒你這樣的孝子!你給我滾!”
老三躲閃不及,生生地捱了一下子。
蕭牆內外之第74回
茶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原本就血跡斑斑的臉上,又榮幸地添了一道傷口,恰好在額頭的位置,鮮血如注。
“爹、爹!”
釋言雖小,但畢竟是男孩子,平時陶氏沒少教導他一些男兒家的本分和責任。看到父親受到圍攻,釋言的內心裡,憤怒取代了恐懼。
他大喊大叫地掙扎著,試圖衝過去解救父親。
釋懷卻擔心他過去會給混亂的人群踩到,使勁地箍著他,不讓他躁動。
“我要告訴我外祖,我要告訴我舅舅,讓他們報仇、報仇!”釋容跺著腳、揮舞著拳頭大聲吼叫著,“壞人,你們全都是大壞蛋!”
“好,很好。”老太爺惻惻地笑了,猛地一拍桌子,擺出了地方“老人”的威嚴,“自古正邪不兩立。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沒你這樣孝順的兒子,你也不用再當我還喘氣兒。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我等著你們。”
老太爺伸出一根手指,雙目獰厲:“大門就在那裡,這位爺,這位太太,請吧!”
這話極狠、極絕,包括姜家人在內,廳裡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老四瞅瞅老太爺,只見他神情決絕,想必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只好轉而慫恿老三:“三哥,你就不能少說兩句?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趕緊回去拾掇拾掇,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
“敢再踏進這個門,試試!看不打折了你狗腿!”老太爺一聲斷喝,下人們瑟瑟發抖,不敢不謹遵指令。
老四還想爭辯兩句,還沒等他開口,就被老太爺的眼神秒殺了:“你也想脫離父子關係的話,就情管和他一起走!你自然是不怕的,萬貫纏身,走遍天下。用得著看誰的臉色吃飯?你就是王、就是老大!”
老四頓時就蔫了。
斷絕關係?別嚇他好麼。
一旦被逐出家門,就意味著做人的失敗,意味著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樣一個缺德的人,日後還要怎麼在地面上混?
脫離了家族,無異於自絕於人前。一個沒有祖宗的人,死後將會無所歸依,終將變作孤魂野鬼。
老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家丁們半勸半趕地把三房一家子往外推。
花廳裡好不容易清靜下來。
婆子丫頭們趕忙插空收拾混亂。
正沸沸揚揚著,忽然二門上傳來訊息,說是衙門來人了。
一聽“衙門”二字,滿廳的人都不由得神情一緊,暗中整頓衣裳的同時,一同扭頭去看。
來的居然是位官媒,自稱姓厲。帶著個小丫頭,舉止言談都比街面上做媒幾十年的孫婆子體面、大氣。面上也不見孫婆子那未語先笑、到處拿喬的驕矜習氣。
似乎像楊家這樣的,都是她司空見慣的場景。
老太爺已經換上了威而不露、彬彬有禮的模樣。
在他暗中打量厲婆子的時候,厲婆子也在藉著喝茶的工夫,打量此間。
茶是好茶,也就楊家這種大戶人家,才喝得起。
茶碗是極好的青花瓷,這個,小門小戶是難得一見的。
婆子、丫頭不少,也有規矩,這一路走來,都是見識過了。光是養這些人,一月的開銷也不少。
沒的說,楊家的底子應該算是厚實的。
楊老太爺是秀才出身,雖說低了點兒,可也是讀書人。往前推,祖父輩也曾有人中過舉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