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舒服得多。
夏天,雖然是晚上也很熱,宿舍裡沒有空調,兩人大汗淋瀝,溼透了白喜喜床上的草蓆。高悅非常喜歡這種滿是汗水的身體相互摩擦的互動,喘不過氣也不在乎。白喜喜是個很聰明、很有思想的人,平時玩世不恭,但是到了床上,脫去衣服,和所有其他的男人一樣退化為野獸。高悅自己也如此。兩頭野獸的戰爭沒有勝利者,最終兩人兩敗俱傷,癱倒不動。
第二天早上起來,高悅大聲抱怨白喜喜的床太硬、草蓆太粗,自己的胳膊和膝蓋都青了,而且肋骨疼。跑到鏡子前一照,連腦門都不知為什麼青了一塊。白喜喜一掃平時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按高悅的指使爬上爬下拿被子、鋪褥子。白喜喜光著膀子,就穿一條內褲,站在凳子上去櫃子裡拿東西。高悅讚賞地一拍他的大腿,說:“小夥子肌肉不錯啊”,然後又拍他的屁股。白喜喜頭探在櫃子裡,翁聲翁氣地說:“大人東西小孩別亂動”。
白喜喜宿舍裡收藏有香港出的Gay雜誌,圖文並茂,好幾本,印刷精良。高悅看到有的地方被白喜喜用筆劃了圈,取笑他道:“你什麼毛病,戀陰癖啊”。白喜喜“靠”一聲,說:“你的圖片上就什麼都沒有”?高悅還真沒買過Gay的色/情雜誌,關鍵是無處可買,他很無辜地說:“我根本不看這些下流的東西”。白喜喜笑著說:“原來是個毛還沒長起來的純潔孩子”。高悅恬不知恥地亮出家夥,說道:“哈哈,來看看到底誰的毛沒長齊”。白喜喜腿上毛很重,但是某處的毛很稀疏,高悅因此取笑。
白喜喜壓上來,咬牙說:“你惹我”。
高悅在光天化日下感覺特別強烈。脫掉眼鏡,一切都朦朦朧朧地看不清。頭部沒有了眼鏡的束縛,可以隨便擺動、摩擦,就象他此時的內心。他艱苦地忍著。
白喜喜的宿舍在二樓,從床頭的窗戶看出去,天空很蘭,一絲雲也沒有。窗前有一顆很高的柳樹。夏天上午的風把柳條吹得來回擺動。高悅被白喜喜壓著,身不由己地跟著搖動。他模糊地看到柳葉在陽光下反射著光,在視野裡一亮一亮。偶爾傳來蟬的一聲長唱,乍然而起、乍然而止。白喜喜一言不發,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汗珠大滴地砸下來,席子褥子全部溼透。在汗水的潤滑下,兩人身體間的面板滑來滑去。窗外樓下有人大聲聊天、笑。
一瞬間,高悅覺得所有這一切都互相不相關,非常荒誕。一方面,他的感官被刺激到極點,幾乎氣都喘不上來,宇宙在爆炸。另一方面,世界上其他的部分卻不為所動,繼續按步就班,慢悠悠地按自己的規律進行。
以後很長的時間裡,高悅一看到柳樹就會想到那個夏天上午、那一個瞬間、在那樣一個場景下自己荒誕的想法。這種荒誕的感覺只能意會,無法言傳。也許歷史上有其他人有過類似的感覺。昔年桓溫、庾信名動大江南北,感慨“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指的就是柳樹。高悅讀世說新語》》,對庾信、蕭韶這樣的同性戀很感興趣,聊聊數語間能想象出很多東西。少年時庾信和蕭韶一定感情很好,所以後來庾信會興沖沖跑去見已是大郡刺史的蕭韶、會因為對方的冷漠而當眾失態。庾信後來感慨“建章三月火,黃河萬里槎”的時候,大概想到青春時的放縱吧。
晚上高悅和白喜喜去機房。白喜喜給了高悅一臺才裝起來的新機器,還借除錯的名義把機器設在小機房,這樣兩人可以同時在小房間裡無干擾地上機。
高悅這幾天愛上了校園論壇,有一個詩歌版,頗有佳作。高悅那天下午思如潮湧,連著寫了好幾首,其中一首開頭借用姜夔詞的意境:在一個奇怪的世界作客/窗外群馬奔騰/開啟大門/看見一棵柳樹/孤立在荒原的中心。。。
高悅知道這些無聊的想法無足輕重,即使對自己也只是閒情而已。白喜喜看他寫詩,大聲笑話。高悅衝他嘻嘻笑回去。白喜喜可能從來沒想過這首詩算是為他而寫。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提到了一首詩,因為是高悅寫的第一首“愛情”詩,所以全詩附錄在下面。高悅在大學時期寫的詩不少,但是後來沒有儲存,能夠記憶的不多。這部小說裡頂多提及兩三處和情節有關的,不會再多出現詩歌的內容。
'夏天的一個上午'
在一個奇怪的世界作客
窗外群馬奔騰
開啟大門,看見一棵柳樹
孤立在荒原正中
越過河流和高山
來到這個擁擠的房間
這裡沒有道德、邏輯、和文明
每前進一步,要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