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閃電,繞著沙師狂風般旋轉,手抱鳳凰琴,音如流水,歌聲激得沙師僧袍鼓動,鬍鬚亂舞。莫說招勢變化,連楊不敗的眉目都看不清,霹靂手段,竟至如斯。
這番拼搏,也不過剎那,倏忽之間,楊不敗身影消失。場內風消雨歇,旁觀諸人方舒了口氣,秦懷玉,羅通和我又相互覷看,卻是不知楊不敗何時收手,回入轎中?只俞玄機微微點頭,目光雪亮,手捏蘭花訣,躍躍欲試。
我再看沙師,仍然盤膝端坐,濃眉低垂,雙目微閉。要不是身上僧袍零亂,鬍鬚糾結,絕計不象剛比武過招的樣子。
楊不敗歸轎之後,輕笑數聲:“沙老三,不錯啊,這麼多年不見,功夫長進了。”
沙師緩緩說道:“白骨夫人,還是風采不減當年,只是你縱然手段通天,到如今也不過鏡花水月,一場空而已。”
楊不敗笑道:“也沒什麼,我做過大隋皇后,榮華富貴,都見識過了,這些原是過眼雲煙。讓我不甘的,還是那死猴子,怎的就是不肯認輸服軟,跟了我去比翼雙飛!也好過他一個人做什麼臭和尚,害得倆個都孤零零的。”
我在旁暗暗咂舌,這女人竟愛上了玄奘法師的大弟子悟空!魔教法師,大隋皇后一生顛倒眾生,閱男無數,到最後卻愛上了個出家的和尚。因果報應,還真是有的。想到此,又記起高陽公主和辯機,馮小寶和阿武,愛或不愛,四個人中倒有三個出家,難道本朝的姻緣,都要系在佛家身上?阿彌陀佛,可別輪到我。啊喲,不對!我也不是已喜歡上了阿武,算來數去,原來點人頭不點自個,當真是瞎子照鏡,就不見自己。
這邊我胡思亂想,那邊沙師說道:“大師兄人中龍鳳,七十二般絕技,樣樣精通,聰明才智,天下不做第二人想,也怨不得夫人喜愛,若不是大師兄識得先師在先,你倆個未必不能成就夫妻。”
楊不敗淒涼長嘆,全場黯然:“晚了,為什麼總是晚了?”止住嘆息,語氣變冷,“哼,他為避我西行取經,我便從此再不愛人,橫行無忌,血海浮沉,我要讓他良心不安,後悔一生!”
沙師喉音低沉,“這便是夫人的不是了,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得真愛,因愛而恨,便快活了麼?”
“快活!有多少人能夠?”楊不敗反問一句,又道:“不過我倒是做對了,那猴子不是一回來就找我麼?那一次大鬧李神通的天王宮,若不是三藏和謝紫霞,我豈不是就和他一起逍遙了。”
沙師搖了搖頭,“這不關師父和謝齋主的事,大師兄最恨強人所難,就算沒有他們,逼出來的事,他一定不答應,就算應承,那也是騙人的話,不是真心。”
楊不敗笑了一聲,“你倒是這猴子的知己,果然是他騙了我,從此海角天涯,再也尋不見他!”說到此,喉間哽咽,呻吟低泣,當真花落鳥驚飛,風雨也同悲。
沙師佛號高喧:“阿彌陀佛,楊法師,還是放下心事,割斷塵緣吧!”
“呸!沙老三,我女兒做了尼姑,你想我也做尼姑麼?”楊不敗啐了一口,轎簾內射出朵花瓣,直擊沙師頂門。沙師合掌,然後開啟,使“如來佛手”,那花瓣到了掌心上面,“卟”的化為花粉,消失無蹤。
楊不敗笑了,說道:“這手不錯呀,是你師兄教你的吧。唐三藏雖是你師,可也不會這手。其實論到武功,禪宗誰及得上你師兄,玄奘枉為老師,就他那武學,配麼?”說著話,琴音又響,隨著琴聲,一物從轎內轉出,旋飛橫撞攻來,“沙老三,我今日要帶走乖女兒,你好好使你師兄的本事,使好了,不但能留下命,還能留下魔教聖女。使不好,讓你大師兄出頭接我!”
沙師袍袖一展,雙手從袖內拿出件兵刃,仍是一對腰錘,當一下擊開楊不敗所發物件,“楊法師,我師兄豈會見你,他若在,也容不得你這樣放肆!”
那物件被擊後,忽地迴轉。楊不敗轎內伸出一隻素手,五指纖纖,柔若無骨,輕輕接回,口中“咦”了一聲:“這是李玄霸的雷鼓錘,原來落在你手上!”說話間,那物件在她手心滴溜溜轉圈,晶瑩碧綠,卻只是女子帶在腕上的玉環。
沙師雙錘一擺,“這對錘是我師從太宗得來的贈物,今日遇著九陰法師,只好獻寶了。”
楊不敗格格大笑,“沙老三,四太子的錘,虧你也能搬來,可惜你不是天下第一傑!”說畢,指尖輕拂,那玉環“嗡嗡”做響,上下左右,如一團綠火,飛騰燃燒。
白雪少年/朦朧劍客 26。大明宮闕。一水隔天涯。下闕
雷鼓甕金錘,本是高祖淵第四子,太宗最小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