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問道:“每日不是都清點東西?遺失了怎麼不報上來?”
陳嬤嬤道:“一來事多忙亂,給忘了。二來我年歲也大,太太讓我管庫房就是憐恤我,不讓平日裡太過勞累。我今兒還想同三奶奶提提,讓撥兩個年輕伶俐的丫頭到我那裡幫上一幫。”
婉玉冷笑道:“我還沒問你,你倒給我開起方子來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既已年歲大了,那庫房的事日後也不必管了,省得累壞您的身子,我也難向太太交代!你幹不得,自然有幹得的,楊府裡最不缺人!”沉著臉道:“來人,給我核對丟了多少東西,折算成銀兩從她例銀里扣!陳嬤嬤辦事不利,再革她三個月的銀米,送她回家養老去罷!本是要打板子的,看在太太面上,體恤她年老,板子就不必捱了!”又高喝道:“魏全力家的進來!”
立時有個年輕的媳婦從外走進來道:“三奶奶有何吩咐?”
婉玉道:“從今兒起,你去管庫房,丟一樣兒東西為你是問!”魏全力家的立刻領了差事去了。
陳嬤嬤頓時呆了,緩過神來方知自己惹了大禍丟了清閒差事,心中後悔不迭,見婉玉容色肅殺,剛提了膽子要求情,左右早來人將她帶了下去。
婉玉又高聲道:“如今我說的話就是‘軍令如山’,有不按照規矩辦的,我不管她有多大體面,一律從嚴查辦!”眾人見婉玉如此,方知道厲害,一個個瞠目結舌,暗道這三奶奶原不是菩薩,竟是個閻王。頓時不敢再偷懶懈怠,打醒了十二萬分精神應對。不在話下。
這一日,婉玉坐在房中理事,春雨走進來,見婉玉埋頭正忙,不敢打擾,立在一旁。直到看婉玉抬脖子要茶喝,方笑道:“三奶奶辛勞了,今天莊子上孝敬太太幾籃子當令果子,我給奶奶挑了一籃子,嚐嚐鮮。”
婉玉笑道:“難為你費心。”命怡人把籃子收了,特特囑咐道:“洗幾個給珍哥兒吃。”看著春雨問道:“太太今日身上好些了?”
春雨壓低聲音道:“還是那個模樣,病歪歪的,時不時嘴裡還胡言亂語,瞧著不像是正常的症候。”
婉玉皺眉道:“大夫來看怎麼說?”
春雨道:“大夫說是憂思過重,有些癔症的徵兆。這幾日吃藥就跟喝湯似的,也總不見好。”瞧著婉玉的神色,低聲道:“太太病了,春露在房裡愈發橫行起來,我也覺著自己熬不到頭了,還求奶奶救我。”
婉玉微微笑道:“要我怎麼救?”
春雨含笑道:“奶奶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是,還不知是什麼意思?”
婉玉看了春雨一眼,朝左右看看,見周遭無人,方低聲道:“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不知道?你跟春露是死對頭,非要把她弄走才有你出頭之日。這兩天我也拿捏這檔子事兒,甭說你同我有交情,即便沒有交情,就衝你那一日在太太跟前替我捱了一腳,我也該替你出這個頭。只是她精明得緊,沒有一絲把柄落在我手裡,不好就這麼發落她。”
春雨道:“有您這句話就成了!”說罷掏出一本名冊道:“我手裡捏著春露的短兒呢,她偷太太的東西出去賣,我這兒都記著。”
婉玉拿手裡翻了翻道:“絕對坐得實?”
春雨道:“拿我這條命擔保。”
婉玉將名冊收了,道:“你回去罷,我知道了。”言畢叫人去請春露。
春露是個極伶俐的人,自楊昊之一死就知自己的靠山倒了,只求多撈些銀子出府後好有一番體面,聽說婉玉傳她過去便知凶多吉少。待婉玉將名冊拿出來,春露大呼冤枉道:“還請奶奶明察秋毫!有小人栽贓陷害,我在府裡也無立足之地,我願即刻出府,以證清白!”
婉玉暗道:“想必是榨夠了銀子,想抹嘴溜了。”春露見婉玉沉吟不語,心裡七上八下,又忙道:“家裡也早給我說妥了一門親,正是咱們府裡的家奴,我回去成家立業,在莊子上住,永不會來了。”
婉玉方才道:“如此你便收拾東西去罷。”又吩咐怡人道:“去告訴太太房裡管事的丫鬟,春露收拾行李,瞧瞧她有沒有私藏太太房裡的東西。”
春雨這廂得了令,在她手下一查,春露的首飾衣裳小大物件一大半都成了太太的。春露敢怒不敢言,唯恐鬧起來將她以前做的事全翻檢出來,只得忍氣吞聲,將積攢了多年的金銀首飾留了下來,又去向柳夫人磕頭。柳夫人早已病得不知東南西北,春露含著淚磕了三個頭,悽惶惶的出了府。不在話下。
且說自婉玉當家,柳夫人、妍玉、柯穎鸞安插的親信大半都已洗刷殆盡,府裡一派新氣象。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