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冷笑道:“這些年我冷眼瞧著,這京城裡頭的王孫貴胄有幾個好東西?還不是膏粱紈袴,有個把像樣成器的也早就訂了親,沒定親的,房裡也有兩三個妖妖嬌嬌的丫頭。我一輩子在這上頭吃的虧還少了?縱是我死了也不能讓明丫頭再受這個罪!”說完拍著明微的手緩緩道:“我見梅書達頭一眼時就相中了,他年紀才多大,竟然已經考中了進士!就憑這一層,京城裡的王孫公子就有九成給比下去了。這模樣氣度就更不用說,在我見過的小一輩裡,他那身氣派真是個尖兒,不是我說嘴,你那幾個兄弟加一塊兒也比不過他。梅家門第清高,他老子、他哥哥,他妹婿,哪一個的分量不是沉甸甸的,他前程似錦還跑得了麼?日後封妻廕子,必然能立出一番事業來。再者說,他也不一定日後就非要回金陵去,若散館留在京城,便再好不過了。”說到此處頓了頓,微笑道:“最難得的,我聽榛兒說,梅家有個規矩,若三十五歲後無子方可納妾。”
劉嬤嬤聽此言吃了一驚,道:“當真?這還真是稀奇了。”
顧氏笑道:“我聽說時也是唬了一跳。梅書達房裡只有一個叫歡如的丫頭跟旁人略有些不同,榛兒見過那丫頭一面,說模樣雖然不錯,但瞧著已經是二十多歲了,榛兒當時還不知我有這層意思,就送過去兩個十五歲上下,極俊俏乖巧的丫鬟,達哥兒死活不肯收,榛兒方才聽說梅家有這個規矩,梅海泉又嚴訓他們兄弟養德自守,不準酒色傷身。”
劉嬤嬤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這樣說,梅家二爺房裡真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通房丫頭了?”
顧氏命釧兒不必再捶了,坐起身道:“聽說那丫頭也是打小就伺候他,這些年的情分了。梅家還有一樁好處,就是人口少。聽榛兒說,梅海泉單立的一府,梅書達上頭只有一個兄弟,他嫂子又是能理家的精明人,四丫頭嫁過去就可以享清閒了。”
劉嬤嬤道:“四姑娘心眼實,性子柔順,從小就不愛與人爭,又愛清靜,合該嫁到這樣的人家裡去享福。”明微聽著,頭垂得愈發低了。
顧氏愛憐的看了看明微,對劉嬤嬤嘆道:“你也是打小看著明姐兒長起來的老人兒了,也知道這孩子的性子,不光心眼實,人情世故上也有不通的地方。結個門當戶對的親,我真怕她被人欺負了去,若找個門第低一些的,咱們雖震得住,但又委屈了明兒。我就瞧著梅家正合適,門風清正,人口也少,達哥兒也像有些擔當的。”又握著明微的手含笑道:“你是我心尖兒上的肉,我把你捧手心裡捧了十五年,只盼著再有個知疼著熱的人替我捧著你,若你日後嫁進梅家,只要生出兒子,後半生就平順有靠了。你說,你樂意不樂意?”
明微登時用雙手捂住臉,不依道:“母親不準說了……”
劉嬤嬤笑道:“哎喲喲,明姐兒是害羞了。”顧氏見狀便知女兒願意,愈發笑個不住。
劉嬤嬤道:“只等三姑娘說了親,咱們明姐兒的事也就妥了。”
顧氏聽此言,立時斂了笑意,冷著臉道:“今兒個梅婉玉來,秀微一個勁兒的往前湊,當我看不出她什麼藏了什麼心?上不得高臺盤的小蹄子,丟的是咱們孝國府的體面,庶出的丫頭就是一身小家子氣,怎麼調*教都養不出氣派,跟她死了的親孃一個模樣!”
劉嬤嬤道:“如此說,就更要早些給她說一門親了,不知太太心裡有數了沒有?”
顧氏端茶喝了一口,又出神想了一回,道:“秀微這丫頭,別看她不言不語的,見誰都笑得跟菩薩一樣,其實一肚子的陰柔手段,跟她親孃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褚姨娘倒頭時特地央告老爺子,女兒的婚事需她們本人點頭方才作數。香微心氣兒高,只消是個豪門大戶,本家生得體面她就樂意了,秀微不好糊弄,精明著呢。”
劉嬤嬤道:“聽說二姑娘嫁過去不如意,三姑娘還特特去央告老爺出頭做主。”
顧氏一提此事,登時氣兒不打一處來,冷笑道:“不如意?不如意也是她自己當初答應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嫁了指揮僉事嫡出的兒子還委屈了她?鎮日裡綾羅綢緞,好吃好喝的供養著,回到家倒哭起冤屈來了?我都懶得搭理她。秀微那小蹄子倒會央告人,一狀告到老爺跟前,眼兒裡有我沒我了?顯得是我不安好心,害了三丫頭似的。”
劉嬤嬤唯唯諾諾,不敢多言。顧氏又道:“三丫頭的婚事是我提的,我也是為了咱們府裡好呀!不光三丫頭嫁得風光體面了,府裡幾個哥兒的前程也有了姻親眷顧,這婚事拿出去擺一擺,更不落咱們的體面!如今可倒好,那幾日老爺見我也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