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用一雙很懊惱、很想哭的大眼睛望住他,那樣無助的眼神會讓人於心不忍。
同樣的眼神,同樣的一個人,她還是沒變——一樣地迷糊笨拙。
很難想像好好的一個人,可以走路走到去撞倒醫療用的推車,上頭的藥品散落一地,金屬撞擊的鏗鏘聲夾雜著玻璃碎裂聲,好不精采,讓本來已經哭鬧聲不斷的急診室更添混亂。
簡直是一場災難。
液態藥水染了她一身,紅的、紫的、褐的……什麼顏色都有,完全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等他意識到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
“還好嗎?”
夏詠絮呆愣了好半晌,張口第一句話竟是——
“對、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該道歉的物件似乎不是他。挑眉瞥了眼身後苦著臉的護士,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完全能夠理解她一副很想把自己藏起來的驚慌模樣,他一貫沉穩,朝她伸出手。
盯著他伸來的手,似乎又是一愣,片刻後才急急握住,那熟悉的掌溫,一瞬間令她酸楚得想掉淚。
來不及依戀、多感受屬於他的溫暖,一等她站穩,他旋即抽回手,不帶一絲留戀。“好久不見,有六年了吧?”
“六年四個月零七天。”她不假思索,本能脫口而出。
關梓修有些訝異地挑眉。她記得那麼清楚?“我無法說很高興見到你。”
“我明白。”她垂眸,黯然低語:“不會有下一次了,真的。”
也沒人會希望有下一次吧?她那麼愛上醫院?“我幫得上什麼忙?”
“不用!不用!”夏詠絮連忙搖手。她已經欠他夠多了。
他張口正要說些什麼,細細的叫喚聲傳來——
“媽媽……”
他回過頭,夏詠絮已飛奔而去。
“寶貝,你還好嗎?”她心疼憐惜,男孩安心依戀,毫無疑問就是一幕令人稱羨的天倫圖。
關梓修愣了愣,旋即回神。“夏子星是你的兒子?”
“是……”
“和‘他’生的?”以孩子的年紀推算,除非很快又開始另一段戀情,否則應該就是那個“他”了。
她張了張口,怎麼也答不出話來。
不意外的,當年那樣不顧一切想要在一起,現在孩子都有了,更加沒有理由分開。
“他對你好嗎?”
沒什麼意思,只是單純老朋友的問候。由他溫淡的表情,她讀出這樣的訊息。
他很客氣、很有禮,也很……疏離。
沒想過再見他時,場面可以如此平和,不過……這樣也好,這應該表示,她沒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這樣……很好。
她酸酸楚楚,逸出淡淺的笑。“很好,他對我很好、很疼我……”
他想也是。那個人,不在乎她當時已有同居男友,執意追求,怕是愛極了她,能夠光明正大在一起,又怎麼會不珍惜?
他點點頭。“那很好——”
“關醫師,三號床的車禍病患流血不止。”身後,傳來護士呼喚。
他回頭看了一眼。“我先去忙,就——不說再見了。”
他轉身,走得俐落,不曾回頭。
不說再見,也……不想再見,她懂。
望著他的背影,她久久無法收回目光,極輕、極淺,只有她才聽得到的音量,低喃出——
“再見,梓修。”
“媽媽……”衣襬被輕輕扯動,她低下頭,兒子那雙早熟的眼眸寫滿憂慮,似乎也感受到母親不尋常的情緒波動。
“怎麼了,小星?還是很不舒服嗎?”
男孩搖搖頭,渴望地伸出手,尋求一點點的安全感來撫平惶然的心,確認自己還擁有這份親情。
她張手摟抱兒子,溫聲安撫。由母親懷中,男孩悄悄抬起眼,看向那人離去的方向。
那個醫生叔叔……是對媽媽很重要的人吧?
當晚,夏詠絮被罵慘了。
“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好不容易見了面,為什麼不跟他把話說清楚?”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啊——”
“沒有?!”鄭明娟的吼叫更加震痛耳膜。“你可以告訴他,你沒有對不起他;你可以告訴他,你心裡還有他。你甚至可以告訴他,小星是怎麼來的……這麼多話可以講,你居然說‘沒什麼要說’?!那你等了六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