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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傳送著溫暖,令人神安心靜。

母親的話題,自然而然地又轉到了選後:“皇兒,中宮不宜久虛。你究竟怎麼打算?〃沉默片刻,福臨說:“願聽母后教誨。”“你長大了,未必肯聽額孃的。”溫靜的語調掩不住淡淡的辛酸。皇后被廢半年多來,她第一次在語其中流露不滿。

福臨低了頭,不作聲。

廢去的皇后,是太后的哥哥、科爾沁蒙古貝勒吳克善的女兒,太后的親侄女,當初由攝政王多爾袞作主禮聘的。就因為這個,不管皇后如何秀麗,如何至親,福臨心裡都非常彆扭。大婚前幾個月,多爾袞病死,福臨立時就要〃退婚〃,可是太后不允,而且吳克善已經親自送女進京了。從國事論,以親情言,大婚都不能不舉行。婚後,皇帝、皇后果然格格不入,很快反目,不到兩年,福臨就不顧一切地要廢掉皇后。

皇太后原不同意,後來見愛子為此鬱悶成疾,日漸消瘦,知道不能勉強,也就答應了。誰知朝中卻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許多臣子,尤其是漢臣,據古禮力爭,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請慎重詳審;滿洲王貝勒大臣集議,也主張以皇后主位中宮,另立東西兩宮。福臨不但拒絕了一切勸阻和折中方案,還訓斥諸臣沽名,嚴厲責罵了格外上勁的幾位漢臣,嚇得他們上疏認罪。這時,輔政鄭親王濟爾哈朗首先表示贊同,議政會議便也遵從了皇上。皇后終於被廢,降為靜妃,改居側宮。

朝臣們第一次領教了這位少年天子的固執。

對於這件事,莊太后的心情比兒子複雜,考慮的方面也多得多。她豁達地一擺頭,彷彿表示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然後認真地看定兒子的眼睛:“你的意思呢?〃福臨的口氣有些遲疑:“兒尚無定見……只是兒既為華夏之主,滿、漢畛域似應漸次彌合。立後,能不能……”太后細長的黑眉一揚:“已經納了一位漢妃,又推重降將,封了孔、吳、耿、尚四王,滿、漢一體的意思也就足夠了。皇后是天下之母,天子之偶,非貴人不足當此!”“那,母以子貴,若佟妃生子,是不是……”太后微微搖頭,半晌才說:“立後,必得為社稷江山著想。

去年廢皇后,蒙古四十九旗能不怨恨嗎?天下未定,萬不能自斷股肱啊!……“福臨一時無言。為社稷計,就不能不聽太后的教誨。立漢女為後,祖宗家法不許可,福臨也不過是心血來潮。如果要他自己選擇,湯瑪法的話最使他動心。他要嘗試著追尋一種新的感情,找一個他自己最喜愛的皇后。可是眼前這些有資格升為皇后的主位們,都不合他的心意。比較之下,佟妃還能得到他的歡心。

一出慈寧宮,福臨的面容舉止變得莊重舒緩,儼然一位身登九五之尊的帝王。他由太監攙扶著上了御輿,大群侍從仍靜靜地跟在後面。時近黃昏,西天的晚霞給四圍悄悄染上淡淡的紫色。在這淡紫的暮靄中,大內重重疊疊的宮脊飛簷,都蒙上一層憂鬱的霧,壓角的一排排蹲獸,也顯得神秘而奇妙。深寂無人的御階御道,更令人心頭空落落的。一股難以言說的悵惘,一種想要得到什麼又很難得到的懊喪漸漸湧上心頭,福臨在想什麼?在尋求什麼?是當一代英主的雄心?是以異族一統天下的壯懷?是仁德治世的理想?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或者,是因為立後?是了,談了半天,母子對此沒有達成協議。福臨輕輕嘆了一口氣。

身邊的內監,那個長得十分俊秀的吳良輔連忙湊近:“萬歲爺可要召見哪宮主位娘娘?'福臨在沉思中,不答。

“要不,奴才侍候萬歲爺到各宮轉轉。”

福臨十六歲,比同齡少年早熟。三宮六院的古老制度培養了他的好色縱慾,何況他性情熱烈,正值青春猖獗的時期明末的風俗原本淫靡。吳良輔這些前明留下的太監,對宮廷裡驕奢淫逸的一整套非常瞭解,用這來迎合年輕的皇帝,達到固寵的目的,這在他們是勢在必行的。福臨惑於前所未聞的隱秘,不由他不把吳良輔當作心腹。好在上有太后的家法,福臨自己也還足夠聰明,不至於沉迷酒色而忘卻國事。但此刻吳良輔見天天宣召妃嬪貴人的皇上只是搖頭,也有些奇怪。

天邊閃出了第一顆星,福臨望望它,心頭忽然閃過佟氏那愛嬌的笑眼,於是說:“朕想往景仁宮看看佟妃,就怕太后知道了要責怪。〃吳良輔忙道:“聖天子百靈相助。萬歲爺乃天下之主,誰不是您的奴婢!佟娘娘不定怎麼巴望呢!……“福臨聽得心裡舒服,略一示意,御輿便轉過乾清門進東一長街,到了景仁宮門前。早有太監報知,佟妃率領著住景仁宮的嬪、貴人、常在、答應等,在景仁門前跪迎。福臨下輿,先把佟妃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