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大小,都是無數的故事。
秦秣做的這個磨喝樂正顯出個扎沖天辮的男童模樣。小泥娃娃約摸十寸高,大頭圓臉,五官卻依稀神似方澈,尤其是那飛揚的眉和緊抿的唇,簡直就是方澈日常神態的翻版。這泥娃娃穿著紅背心,胖乎乎圓滾滾的一隻小腳抬起,正踩在一截斷枝上,威風神氣,又有種孩子似的嬌憨。
童年的磨喝樂,少年的方澈,這些快樂都是單純的。秦秣這個生日禮物,確實煞費了一番苦心。
從小區天台上下來,秦秣回房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啟電腦,書寫又一個沙國悲情故事。
上次之遠要求秦秣考慮造星包裝之事,秦秣不同意發照片,本以為雙方會談崩,沒想到第二天倆人再次交談時,之遠卻又拿出了新的方案。
當時之遠是這樣說的:“沙國,我們考慮到你的寫作風格,以及你本人不同意發照片的意願,決定更改宣傳計劃。既然你的故事是一眼輪迴悲情繫列,那不如神秘到底。我們會為你保密除了性別年齡外的一切資料,只需要你時常發表一些短小優美的散文作為小說附贈。”
秦秣當時確實有驚喜的感覺,酒香還怕巷子深,《纏繞》能拿出這樣兩全其美的方案,她要是仍然不情不願的,那就真的是恃才傲物不知好歹了。
汴河沙:“多謝你們的包容與諒解。”
之遠:“別謝得太早,我們還有附加條件。”
汴河沙:“請說。”
之遠:“合約需要重新栽籤一次,這次我們要籤獨家。意思就是,合約期內,你只能在我們這一家紙質雜誌發表文章,你的文章出版也必須由我們代理。如果你違約,我們有接受你筆名的權力。此外,你必須在我們的約定範圍內隨時保持好”汴河沙“的形象。比如,既然我們決定打造你的神秘,那以後你的小說集結出版時,你也不能到現場簽名售書。”
秦秣嘴角揚了揚,對她而言,能夠出版,並且不需要到現場簽名售書,那才是最大的好處。
《纏繞》對她確實有知遇之恩,他們的條件並不過分。
汴河沙:“可否先傳電子版合同過來?謝謝。”
秦秣拿到合同以後,首先是傳給了秦雲婷看,她不懂合同法,但是秦雲婷懂。等秦雲婷拍板透過那些條款以後,秦秣就爽快的回覆之遠:“合同沒問題,但是我暫時不能籤。很抱歉,因為在這之前我還跟《雜論》簽過一個專欄,那個和約要到今年十月才到期。你們的要求是獨家,我暫時無法籤獨家。”
之遠這次回覆得很快,看得出他們也是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新的合同可以等到十月以後再籤,不過你的形象必須從現在開始塑造,出版的問題也要等新合同簽好以後才能再談。”
汴河沙:“謝謝,我沒問題了。”
她的一月一期一眼輪迴仍然沒變,不過在這個七夕,她終於寫了一個以男主角視角來講述的故事。
在這以前,秦秣的故事主線都是來自古代的女子,那時候這樣換位寫,是因為對她而言,寫男子更沉重——她能夠去憐惜那些同時代的女子們,卻從來不覺得,男子也需要這樣的憐惜。
這次的故事名叫《雕月》。故事開端時,男主角正廝殺於北國的疆場之上。他彎弓引劍,縱馬狼煙,只在偶爾休憩之時,才會吹起短笛,思念家中獨守的妻子。
他時常收到妻子絮絮叨叨的家書,但卻很少回信,因為他奔襲不定,不敢將自己的憔悴與險境寫給妻子知道,所以他只偶爾回覆:“安好。”
他們少年時相遇在七夕燈市,她提著小花燈款款而行,笑容婉約,於是出身將門的少年時要將她娶回家,保護她一生不受紅塵沾染。
天子的詔令來得如此突然,他奉命出征,撇下新婚剛剛過月的嬌妻,踏馬走上戰場,一去十年不歸。
這個十年歲月如刀。這個十年狼煙吞吐,吞進去的是無數鮮活生命,吐出來的只剩一點碧血。他無數次徘徊於生死邊緣,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動力,便是妻子的家書。
又是一個十年過去,絮叨的家書漸漸變得簡練寡言,他依舊回覆“安好”,不在意妻子的疲憊,只盼望這場戰爭能早日落定。
得勝凱旋的那日,他無心應酬八方來賀,只是匆匆推掉一應酒席,滿心期待的趕回家中。
然而現實一道驚雷,將他劈醒!
等待他的不是妻子的笑靨,卻是冰冷的靈堂,以及長大成人的兒子那雙漠然冷眼。
原來早在十年以前,當初那個被他許諾要保護一生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