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夏天這種別有深意的舉動,直至片刻後,對方將視線收回,重新落在自己身上,這才遞出手中的酒杯,一臉揶揄的笑道:“怎麼樣?轉了一圈,找到合意的了嗎?行啊,幾年不見居然轉性了……還是你本來就是?”
“呵呵,你可饒了我吧。”夏天接過那加了冰的藍方,喝進一口,隨即便伴著那辛辣的味道苦苦一笑:“咱受不了同性戀,我現在只要一想象自己把哪個男人壓在身下,或者哪個男人把我壓在身下,就噁心的想吐……我倒也想男女通吃啊!可惜天生沒那才能。”
嘴上雖說著惋惜,但那神情卻更像是一種慶幸,一種不用跟同性過於親密的慶幸。
戴安然瞥他一眼,聽完,聳肩一笑,隨後便垂下眼來晃了晃杯中的液體。
震耳欲聾的high曲完全蓋住了冰塊碰撞所發出的微小聲音。當沉默片刻後再度抬眼看向夏天,想問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已將手機置於掌心,此時正盯著那寬大的螢幕露出為難的神情。
戴安然相當瞭解這表情背後的含義,當下便先對方一步主動開口道:“又有緊急傳喚?要走了?”
夏天無奈一笑。
“車鑰匙還我,你就可以打車滾了。”
“那我就先走了。”將酒杯裡的剩餘液體一飲而盡,夏天便作勢要離開,只是步子還沒邁出,整個人又停下動作轉回身來。
“還什麼事?”見狀,戴安然悻悻問道。
“安然,不管你跟男的還是女的在一起我都能接受,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我哥們。”
說完,便重重的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不等對方一個“滾”字出口,人已經敏捷的越過人群,閃出了少爺的視野。
……
喧鬧的酒吧,獨自一人,戴安然的心情卻並不太壞。
單手端著酒杯,懶懶的用手指解開胸前的兩顆釦子,不去在意這舉動看上去是多麼的充滿誘惑,他就像對這份吸引毫不知情般的踱到了舞池附近。
不為跳舞,不過是想找個更舒適的位置去欣賞這群男孩們張揚又極具挑逗色彩的舞姿。
戴安然喜歡這裡,喜歡鬧吧裡喧囂的氛圍。
在美國時,就經常出入,卻不會刻意挑選Gay Bar作為消遣之地。
舞池裡人頭攢動,大家跟著DJ的節奏舞動身軀,鐳射燈光忽明忽暗,將種種妖冶的性感身姿定格成一副副令人垂涎的畫面。
那穿梭於激烈節奏中的鼓音似乎牽引著所有人心臟跳動的頻率,太陽穴隱隱發脹,好像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間入侵提內,像被最強音擊中一樣,整個人跟著空間已經產生了一種驚人的共鳴。
然而,這裡卻是世上最安靜的地方。
所有的金錢與肉體上的交易都被掩蓋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之下,包括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聖潔的,骯髒的,清高自傲的,卑鄙齷齪的……
什麼想聽的,不想聽的,知道的,不知道的,終於再也聽不到了。
自始至終能夠貫穿耳膜的,就只剩下這唯一不帶任何感□彩的中庸。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一幕帶有聲音的啞劇,如此單純。
於是通常喜歡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棲身於黑暗中的一角,透過自己旁觀者的眼窺視這世界展露出的絲絲端倪。
從二十歲第一次參加這party,直至今日。
要問戴安然看到了些什麼?大概只能得到一個可笑答案——荒誕。
跟宋夕分手後,獨自過了將近一年單身生活,沉澱夠了,也冷卻透了,最終收穫的卻不是淡然,而是獨自在外的寂寞。
走在街上,面前的所有人彷彿都說著陌生而另類的語言,儘管自己拼命企圖融入這陌生的國度,卻總會顯得格格不入。
顯然,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並且……曾經他以為自己是Gay。
所以,其實他之前跟夏天說了個無傷大雅的謊言。
他說,他從沒去過Gay Bar,可事實上他去過,並在那裡認識了他的第二個男朋友。
可這條感情線上的故事遠沒有想象中的複雜。
遇上還不錯的人,自然而然地彼此吸引,交往,再分手。
戴安然覺得一切進行的就是太過自然,也太過平靜。直至分手,都是一種任憑事態發展的心態,甚至連一絲想挽回的念頭都沒有動過。
如果真要說從這段維持不到半年的感情裡學到了什麼,那大概就是……自己並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