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那位在恩採宴上求耶律宗政賜字的大臣也離席歸家,上馬車時眼神一片清明,酒意盡散,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只是他不明白,陛下為何要他當眾求墨寶,卻又把秉筆的機會給了那新晉狀元。
嘖,帝王心思,真是不可揣測!
……
過幾日,耶律宗政採取了茶玖的建議,在朝堂上提出了讓群臣帶頭捐款之事。
果不其然,這群人精大臣開始哭窮。
要麼就說上次捐款離至今不過兩月有餘,實在是囊中羞澀,拿不出閒錢;要麼就是以俸祿微薄,而家中供養人口眾多為藉口,哭自己頓頓白粥小菜,清廉窮苦。
耶律宗政看著這群人虛偽作態,心中怒氣忍了又忍,按照茶玖的計劃道:“既然眾卿窮苦到頓頓稀粥,拿不出半分閒錢,朕也不勉強了。那便把捐款改為在祈年殿前舉辦祈福儀式吧,總得讓天下人看看朝廷對東南災區的態度。”
這下大臣們倒是響應積極,沒有一人不同意了。
也是,只要不捐錢,不割他們的肉,祈福又算得了什麼?
左右不過是在祈年殿前跪一跪,做做樣子罷了。
不料耶律宗政卻動了真格。
祈福儀式被安排在烈日高照的午後。
祈年殿前的地板滾燙,周圍也沒有遮陰的樹木,大臣們穿著又沉又悶的朝服,在這烈日暴曬之下跪了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經全身汗如暴雨,心中叫苦連天。
其中不少人已經頭暈目眩,噁心想吐。
可看見耶律宗政帶頭跪在了最前面的蒲團上,半口水沒喝過,半刻時辰沒休息過,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哪敢開口要喝水休息?
終於,祈福隊伍中的某位大臣忍不住了,挺著喉嚨往旁邊吐了出來。
渾濁發黃的胃湯裡夾雜著隱約可見形狀的食物殘渣,那噁心的畫面,再加上空中飄動的酸臭氣味,一下子讓他周圍一圈的大臣都忍不住吐了出來。
“嘔!”
“嘔!”
一時之間,祈年殿前聽取嘔聲一片。
這些大臣無一例外,把中午吃下去的還未來得及消化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空氣中瀰漫著強烈的酸腐氣息,所有宮人都捂著口鼻,恨不得退避三舍。
只有茶玖和耶律宗政在這片熏天臭氣中神色如常。
茶玖得了帝王允許,從蒲團上起身,遊走在這群大臣中。
“八寶鴨子,水晶蹄花……陳大人,您午膳用的不錯啊。”
茶玖走到陳大人身邊,停下了腳步,從食物殘渣中粗略分辨出了他中午吃的食物。
“可我怎麼記得你在早朝的時候,對陛下說自己家中揭不開鍋,吃的都是白粥小菜?陳大人,您該不會是想要逃避捐款,故而說謊欺君吧?”
“我,我……”陳大人臉色煞白,捂著仍舊翻湧的胃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解釋來。
茶玖笑眯眯提醒道:“欺君可不是小罪過。不過若是陳大人可以慷慨解囊,為陛下分憂東南捐款一事,或許聖心大悅,此事便能將功補過。”
言盡於此,陳大人還有什麼不明白?
這場祈福根本就是個幌子!
陛下和這賀晏陽真正的目的,是想拆穿他們這些人裝窮的謊言!
損吶,真是損。
陳大人只能認栽,痛心疾首地在太監呈上的紅紙上寫下一筆不小的捐款數額,並且遣人去府上將銀兩取來。
接下來,茶玖如法炮製,硬是在這群一毛不拔的大臣身上刮下一層肥油。
不過也有些官員是真正的廉潔愛民,即使吐出來的是糠咽菜,卻也還是盡力捐了款。
一問才知道,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為東南災民捐款了,才導致自己的生活如此困苦。
茶玖暗暗將這些人的名字也記錄在冊,屆時一同奉上給耶律宗政,作為用人時的品德參考。
……
天氣炎熱至極。
饒是耶律宗政這種在草原上被曬慣的人,此時也感到悶熱不適。
可他遠遠看著茶玖滴水未進、大汗淋漓地奔走在惡臭穢物之中,臉上卻沒有一絲抱怨或者不耐,而是認認真真地記錄著每一條捐款,不辭辛苦地為他分憂。
耶律宗政不免感到有些心疼,同時也觸動萬分。
朝廷就是需要這樣實幹之人。
他身邊也需要。
耶律宗政心中向來以國事為重,可當茶玖將整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