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那薛夫人家在整個兒清南縣都是數得著的,她若鐵了心要把事情鬧大,我這店哪,就趁早別開了!來來來,這錢你拿著,算我一點心意……別推,別推,是你應得的!”
一面又喚方才那出言不遜的女夥計過來同葉連翹賠不是。
他們兄妹三個現下正缺錢,何況眼前這些個銅板,在葉連翹看來,自己的確能收得安心,於是便只與那掌櫃虛虛推讓了兩下,便把錢妥當揣好,微微一笑。
“賠不是就不必了,倒是有些好奇,那位薛夫人,真有那麼大的能耐,能讓你這間店在清南縣都無法立足?”
“嗐!”
掌櫃的聞言便搖了搖頭:“他家原先也窮,五六年前,也不知是撞了甚麼大運,那薛老爺做了筆買賣,一下子就闊了起來。想是合該他家掙錢,那之後,他家那生意就一日比一日順,如今竟也算是有了家底兒。你也曉得,人一旦有了錢,腰桿子也要硬上兩分,哪個敢不給他面子?哼,說穿了就是暴發戶,粗鄙得緊,平日裡像個人,與蘇家那種正經大門大戶一比,立馬就現原形!”
這算是得了便宜賣乖嗎?
葉連翹笑了一下,沒有搭腔。
其實,她倒覺得那薛夫人挺不錯,雖然說話不大好聽,卻至少事情解決了就罷休,並沒有扭住這掌櫃不依不饒地混鬧。
這就已經挺不容易了吧?
兩人閒聊幾句,那掌櫃的又順嘴問了她是哪裡人,葉連翹一一應付了,便領著妹子從店裡退出去,尋一處僻靜地方,將剛得的銅板翻出來數。
“一共九十二文。”她將那些銅板連數三遍,深吸一口氣,轉頭對小丁香笑著道。
小女娃的眼睛霎時瞪得溜圓:“嚯,那掌櫃的太闊氣了!”
“這就算闊氣?假使今天咱沒有幫他的忙,他還不知得賠給那薛夫人多少錢呢!”
葉連翹逗趣地眨了眨眼。
“對!”小丁香連連點頭,“還是二姐你最能幹,三言兩語就把這事兒解決得利利索索,好厲害!以前爹在村裡的時候,大夥兒都誇他醫術好,他也想教我們一招半式來著,可惜哥不感興趣,只愛擺弄木頭,我呢,更是一聽就頭昏,如今看來,他那一身本事,都落在你頭上了!”
這話提醒了葉連翹:“對了丁香,你說,爹過年能回來嗎?”
剛才發生的事,讓她更對以美容謀生添了兩絲信心,但是,做這行雖用不著將藥理瞭然於胸,卻也不能一竅不通。她固然可以透過看藥材書來增長知識,可若能有個懂行的人在身邊稍加點撥,一定大有裨益。
人人都說葉家老爹醫術了得,倘使他能回來呆上一段日子,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這個……我哪兒知道。”
小丁香情緒立馬有點低落:“反正去年除夕,他就沒回來……二姐,你是不是也想爹爹了?”
葉連翹無法作答,心裡失望之餘又有些懊惱,覺得不該問起這事兒,讓妹子不開心,軟聲寬慰了她一番,又在路邊花四個錢買了兩塊飴糖給她,哄得她重新高興起來,姐妹倆這才匆匆出了城。
……
材料買了回來,當天晚飯後,鄭大娘便領著那十來個大姑娘小媳婦趕到了葉家。
房子狹小,壓根兒擠不下這十幾個人,大夥兒倒也不講究,各自跑回家搬了凳子來,就在門前的空地上排排坐,一個個兒仰著臉,等待葉連翹將那熱乎乎的油敷上面頰。
女人們湊在一起,向來最是喧譁,敞著喉嚨聊天,說到高興處便一同哈哈大笑,這個說“這一臉油給人瞧見可真真醜相”,那個道“我家男人夜裡指定是不願同我在一處歇了”,鬧得動靜震天響,將樹上鳥兒也驚飛幾隻,撲稜稜振翅劃過天際。
此時天色還不算晚,門口時不時有路人經過,見著這陣仗,都免不了吃驚,停下腳步張望一回,轉過背,便三三兩兩議論開來。
不等三日過去,就陸陸續續又有村裡人找上門,當中竟然還夾雜了幾個莊稼漢,話裡話外,透露出也想讓葉連翹幫著醫治面上皴裂的意思,不必說,那八文錢,他們自然都願意付。
葉連翹反覆盤算了整宿,把心一橫,拿出一百多個錢,同葉冬葵好話說盡,讓他趁肉價應是還未漲,趕緊再多買些豬板油和桃仁末回來,把這筆買賣,穩穩當當地接下。
一通忙碌,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四。
來來去去,攏共有五六十人被葉連翹醫好了臉,葉家的錢罐子一日比一日滿,抱起來輕輕搖晃,能聽見沉甸甸的響聲——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