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頤浩和劉韐隨口聊著,劉韐也深以為然。
“呂相,官家繼位以來,主張以抗金為先……不管新舊,哪怕是一些尸位素餐的昏庸官吏,只要不反對抗金,便會留用……畢竟要避免人心混亂。雖然我們也幾次整頓,畢竟力度太小。如今官家要再造乾坤,必定是大刀闊斧,原來的一些人,已經不適合留在位置上了。”
呂頤浩深以為然,國家的處境變了,對官吏的要求也不一樣了,其實像李光、陳公輔這種人,十分偏向清流。
面對金人,他們都是主戰的,而且慷慨陳詞,氣勢很強。
可到了治理內政的時候,他們又成了阻力,必須果斷搬開。
“但願我們也不要成為阻力才好!”呂頤浩微微輕嘆,難掩一絲落寞……畢竟從身居高位的宰相下來,滋味到底不好受。
而且他們這批人還不是尋常宰相,畢竟是為了光復燕雲出過力氣,甚至親自上過戰場的,論起功勞,絲毫不比韓世忠等人差。
如此地位,驟然退下來,失落是無法避免的,甚至他們任用的門生故吏也不免人心浮動,整個朝局都要跟著波瀾一陣子……
“趙鼎,你拿下了陳公輔,開封的亂子朕也知道了,你可有解法……難不成當真因為遷都,就要開封衰敗下去?”
趙鼎沉吟了片刻,反問道:“官家,臣斗膽請教,官家以為開封的繁華如何?”
趙桓眉頭微挑,“朕也就不跟你打啞謎了,開封周遭人多地少,黃河氾濫,物產已經不足以支撐都城發展,其實是靠著天下供養,根基到底不足。”
趙鼎道:“官家明鑑,既然如此,如何不讓開封迴歸原來的狀態?”
趙桓沉吟道:“怎麼講?”
“如今開封處於腹地,十分安全,原來的禁軍編制可以悉數撤銷,轉移到長城一線……還有官員,太學,以至於外地商賈,各國使節……粗略計算下來,轉移到燕京的,差不多能有五十萬人。去掉了這些負擔之後,以中原腹地,養活幾十萬人,應該綽綽有餘,朝廷還可以整頓漕運,治理黃河,開封到底不至於太過衰敗。”
趙桓稍微想了想,倒也和他心裡的計劃不謀而合。
“只是變化太過迅速,到底不好。而且開封畢竟是朝廷腹心之地,一百六七十年的天下中樞,還是要給大傢伙一個適應的時間。”趙桓斟酌道。
趙鼎眉頭挑了挑,察言觀色,突然福至心靈,想出了一個辦法:“官家,過去大宋有四個京城,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北京大名府,南京應天……而事實上奉行東西二京,如今官家遷都燕京,能不能在東京設立留守司,以德高望重的重臣駐守,安撫人心?”
趙桓臉上露出了笑容,顯然這個提議他很滿意。
“不要叫留守司了,乾脆以留都稱呼,同樣設政事堂,稱南臺,和燕京政事堂品級相同……至於權力,暫時僅限於開封周圍,如果需要調整,按照旨意辦事。”
毫無疑問,留都就是給老臣一個發揮餘熱的地方……李綱這一次貿然北上,直接跟趙桓衝突,雖然盛怒之下,讓趙桓給囚禁了。
但其實傷損已經造成了,這可不只是李綱一系瓦解冰消那麼簡單。
對趙桓也是一樣的。
官家到底是沒能履行承諾,對一位功勳卓著,盛名遠播的名臣下手,肯定會引起一些人的失望,朝野難免議論紛紛。
當然了,這點波瀾趙桓還能承受得起,可問題是老臣要怎麼安排?
像呂頤浩啊,劉韐啊,還有其餘老臣,按照大宋以往的習慣,從宰執位置上下來,是會被派往重鎮駐守,通常都是西京,讓他們養老。
對於趙桓來說,這麼辦不是不行,可到底是有些刻薄了,畢竟像呂頤浩這種,可是真的替他出了大力,為了恢復燕雲,立下大功的。
把他們安排在開封,既能發揮餘熱,又能解決開封的問題,挽回一些人心,還是非常不錯的。
而提出建議的趙鼎,很顯然拔得頭籌,足以讓官家刮目相看了。
“官家,臣還有一件事,韓順夫為禍一方,此案證據確鑿,另外還有一些將領殘民,害民,卻是不能不嚴懲!”
趙桓略沉吟,便點頭道:“此事可以交給你處置,但是要注意分寸,御營將士是朝廷支柱,去掉蛀蟲可以,但不能壞了整棵大樹。”
趙鼎深深一躬,“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