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的話
時間過得真快,在我提筆寫這篇《開頭的話》的時候,離開這本書的脫稿又有兩個多月了。在這兩個多月裡面,我和幾位朋友在羈押中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關於我自己在這時期內的“工作”,完成了兩本書,除這本《經歷》外,還有一本是《萍蹤憶語》;隨後把我從香港回上海後所發表的文章略加整理,編成一書,名叫《展望》;同時看了十幾本書。我個人在這幾個月羈押中所得的只是這一點點微小的收穫;但是睜開眼看看中國時局的變化,卻有了值得特別注意的新的形勢——漸漸地走上和平統一的道路。依政府當局的表示,在國際主張參加集體安全,也就是參加反侵略的陣線;在國內主張保全國力以救亡圖存;關於民族敵人的侵略,加強保全領土主權的決心;關於國民大會和制憲問題,準備有所改進;關於釋放###,集中人材和開放言論,也有比較具體的表示。事實上的表現雖還有待於全國上下的繼續努力,但是一線曙光的顯露,卻已給予國事前途以轉機的可能性。這可能性的大小,全視今後全國上下努力程度為轉移。我們國民此後應該格外努力的是:一方面要從種種工作上更充實團結禦侮的內容;一方面要用種種方法督促並協助政府實現民主政治。民主政治的忠實執行,對於民眾救國運動的民權有切實的保障,正所以增加全國一致救亡的力量,所以這兩方面實在有著密切的聯絡。這一點也許可以作為本書立場和主張的補充。
關於這本《經歷》,還有幾句話想附帶提及的,就是這本書並非什麼自傳,我也夠不上有什麼自傳,只不過就我二十年來的生活過程中抽出一些關於就學就業的經歷片段,和關心我的好友們談談,其中或者不無一些可供青年朋友們的參考,如此而已。這本書的寫成,也許還靠我的被捕,因為在外面也許有更重要的文字要寫,沒有時間來寫這樣的書;而且在羈押中寫別的著作,參考材料不易帶,只有寫這樣回想的東西,比較地便當些,所以無意中居然把它寫完了。
我很愉快地有機會把同時被捕的幾位朋友的可貴的經歷記下來,為本書增光不少。我近來發現自己對於寫傳記的興趣特別濃厚,這幾篇關於幾位朋友的記述,便是在這樣的心境中寫的。關於傳記,我以前只是用過因公和落霞的筆名,替《生活》週刊寫過幾篇名人小傳,後來編譯過一本二十萬字的《革命文豪高爾基》,但是最近才深切地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有著特別濃厚的興趣,很想以後再多多研究歷史,勉勵自己做個傳記家,更希望能有機會替民族解放的鬥士們多著幾本有聲有色的傳記。我是個新聞記者,就記者的立場說,雖在不自由的境域中,寫了關於這幾位朋友的記述,對於新聞記者的“任務”總算也盡了一些,因為所記關於這幾位朋友的生平,也就等於訪問記。同時我應該乘此機會謝謝這幾位朋友。
我們在羈押中,除看書寫作和運動外,大家對各種問題也時有討論。關於討論問題,我們的“家長”常說起兩句話,那就是“主張堅決,態度和平”。我覺得這兩句話實在可以作為我們的座右銘,所以特別提出來轉贈給讀者諸友。這裡所謂主張,當然是指合理的切於現實的主張;如果現實變化了,主張需要修正,或甚至更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謂和平是指在討論或說服的時候,用不著面紅耳赤,大聲咆哮,因為這並不能絲毫增加你的理由!
最後我要踐約報告讀者諸友的,是我和同時被捕的幾位朋友已於四月三日經江蘇高等法院提起公訴了。這是很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公訴的結果怎樣,將來有機會時再奉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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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不能忘的先生
曾經偶然在西報上的“補白”裡看到這兩句怪有趣的話:
“A gossip is one who talks to you about others;a bore is one who talks to you about himself�”
如把這兩句話勉強譯成中文,大意也許可以這樣說:“喜歡閒談的人,就是對你瞎談著別人的事情;令人討厭的人,就是對你盡談著關於他自己的事情。”我說“勉強譯成”,因為一種文字的幽默意味,最難一點不走漏地譯成別一種文字,但是無論如何,大意是可以明白的了。我尤其注意第二句,即“令人討厭的人,就是對你盡談著關於他自己的事情”。一個人談到自己的事情,往往要囉囉嗦嗦地拖泥帶水地說個不完,使人聽了感覺到厭煩,諸君也許已經有過這樣聽得不耐煩的經驗吧。我有鑑於此,所以向來對於“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