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頭髮四散開來,鮮血順著頭髮緩緩流下,讓那些散亂的頭髮沾黏成團。血花也濺滿了陸先生消瘦的臉,讓他的面目剎那間變得猙獰,就像是血獄裡爬出來的鬼魂。
陸先生依舊那樣仰著頭,好一會兒才重重地頹然落下,不再動彈,死了一般。滴血的頭顱垂掛著,滴血的頭髮垂掛著,握著死封鈴的手臂也垂掛著,一直垂掛到下面的藤條箱裡。身體各處流出的血在右手臂上匯合成一處,如同是在描繪一株血紅的老梅枝幹。
死了?就這麼死了?
死了,應該死了吧。這麼把年紀,這麼把瘦骨,能流出幾升的血?能抗住幾分的痛?
那十九隻“五指錐合罩”沒再撒出來了,轎廳裡的人倒施施然地走了出來。她的聲音重新變得甜膩,而且還有少女樣的怯怯然:“呦呦呦,這許多血呢!”說著話,她伸手想去撫摸陸先生那滴血的頭頂。
誰都無法想象,這樣的甜膩膩嬌滴滴的聲音是從一張掉落了兩顆牙齒的半老婆子嘴裡說出來的。而且是面對一個垂死的生命,這般的扭捏作態簡直將死人都噁心活了。
陸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被噁心活的,他猛然間仰起頭,垂掛著的頭髮甩出血珠無數。同時從藤條箱裡抽出右手。手中不見了死封鈴,卻帶出了一朵小火花。火花只飄出不到一尺,他又迅速地掏出一個皮囊一捏,射出一根渾濁的水線,直追那火花而去。
火花是個很平常的東西,江湖人叫它“夜行火絨”。是將一線火芯悶裹在絨條中間,塞在帶蓋兒的紫竹管中。一抖一吹,就能燃著。而且還可以用紫竹管中的機括,將燃著後的火絨一截截彈飛出去。
那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