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佛,那些佛流了很多血,血變成了無數光,把朝陽城簡陋的城門照耀的清清楚楚。
萬道佛光裡,桑桑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佛祖的手段是眾生意,眾佛以佛光殺天,這些佛光便是她最害怕的東西。
寧缺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痛苦,他心頭微顫,甚至也開始痛起來,但他沒有理會,也沒有安慰她,繼續向著城門外的原野衝去。
左手執鐵弓,右手拉弦,嗡嗡嗡嗡,彷彿琴絃斷,又似乎有人在彈棉花,城門四周的佛身上出現無數裂痕,然後死去。
佛光從那些裂縫裡滲出,瀰漫在原野間,變得越來越濃郁,桑桑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噴出來的鮮血越來越多。
……
……
桑桑驚醒,看著漆黑的洞底,沉默不語,眼神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寧缺把她抱進懷裡,問道:“怎麼了?”
桑桑說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寧缺怔住,強行擠出笑容,問道:“這倒是新鮮,夢見了什麼?”
昊天不會做夢,只有凡人才會做夢。
開始做夢,說明她開始變成真正的凡人,無論是夫子留在她體內的紅塵意,還是佛祖在她體內種下的貪嗔痴三毒,都在變得越來越強。
“我夢見了很多佛,他們拿起刀子在臉上和身上亂割,讓自己流血,他們用力地擠壓傷口,想要血流出來的更快些,臉上沒有疼痛的表情,又有些佛在燒柴火,想讓那些血蒸發的更快些,甚至還有些佛從山崖上跳了上下來。”
桑桑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裡卻有恐懼。
寧缺想著殺出朝陽城門時的那些畫面,手指變得微涼。
桑桑現在很虛弱,這個充滿了佛光的世界,對她來說太過可怕。
“再堅持一下。”他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如果再這樣走下去,我會死的。”
桑桑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眼神裡除了恐懼,還多了痛苦。
死亡意味著終結,是永遠的沉睡,對於任何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這都是最恐怖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所以她不曾恐懼,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