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楚何在?”
依然沒有人回答。
掌教大人接著又問了幾位教授的姓名。
那些人都不在書院中。
掌教大人沒有看到任何唐軍的蹤影,說道:“書院替唐國遮風蔽雨千年。如今竟被長安城遺忘,真是令人不勝唏噓。”
巨輦再次被抬起。向著書院後方走去。
這些普通的書院教習,並不在道門的眼中。
掌教大人非常清楚,真正的書院在哪裡。
……
……
巨輦經過窄巷,窄巷向兩旁傾塌。
經過溼地,水草裡的魚兒驚恐躲避。
經過舊書樓時,掌教大人抬頭向二樓某處視窗望了一眼。
然後巨輦繼續前進,進入書院後山山腰裡終年不散的雲霧中。
天地氣息驟然大動。
沒有夫子主持的雲集大陣,被巨輦強行突破。
山清水秀疑無路。
柳暗花明見崖坪。
不似秋風的溫暖山風,吹拂著巨輦上的幔紗。
掌教看著眼前的風景,感慨無語。
他籌謀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滅了書院。
今天,他終於來到了書院後山。
……
……
崖前有松,松下沒有童子,只有對弈的二人。
掌教的目光穿過幔紗,落在那張棋盤上,說道:“沒有想到,宋謙先生,原來真的在書院後山靜修。”
五師兄放落一顆黑子,然後站起身來,對著破霧而出巨輦躬身一禮,說道:“宋謙帶著師弟,見過掌教大人。”
八師兄惱怒反對說道:“我又不是沒名字,為何要你帶著?”
五師兄說道:“掌教大人都認得我,卻不認識你,這說明舉世公認,我的棋藝在師弟你之上。”
八師兄聞言愈發憤怒,把手裡拈著的那顆白色棋子,重重扔到棋盤上,只聽著一陣清脆聲音響起,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滾動不安。
書院後山的風景由此一變。
遠處的瀑布彷彿靜止,崖畔上的鏡湖泛著漣漪,滿山青松似乎變成了無數士兵,而青草和花樹,則像是冷漠的觀眾。
書院後山變成了一張棋盤,殺意大作。
掌教大人看著松下的二人,說道:“以棋盤之道悟天機,二位先生已然超出爛柯寺,奈何你們卻不懂什麼才是真正的殺機。”
他的聲音很柔和,傳出幔紗之後,卻變成了無數道悶雷。
雷聲在書院後山裡炸響,銀瀑微顫,鏡湖微蕩,疾風拂過山野,松濤陣陣,青草花樹畏懼彎腰,棋局便有了崩散的跡象。
十餘名西陵神衛,抬著巨輦繼續向後山走去。
便在這時,山峰間忽然響起一聲淒厲的狼嚎。
打鐵房後響起水花微濺的聲音,水車轆轆轉著,一隻大白鵝站在水車之上,緩緩升出房簷,屈項向天而歌,歌聲嘹亮。
更遠處的草甸上,一隻老黃牛緩緩抬起頭來,向松林間看了一眼。
書院後山這片黑白棋盤,隨著老黃牛、大白鵝和小白狼的出現,彷彿又落下了幾顆棋子,頓時變得穩定起來,殺意愈發凜然。
那幾顆棋子不是黑白分明的,而是特徵鮮明的。
卒,悍勇兵卒。
士,驕傲國士。
車,萬乘之車。
……
……
松濤陣陣仍在持續,書院後山的天地氣息化作無數殺伐之意,向著巨輦狂襲而去,輦畔的十餘名西陵神衛,面色驟然蒼白,鮮血狂噴。
重重幔紗間,高大身影微微前傾,終於變得凝重了些。
“棄棋局之外形,融二者之弈意,二位先生果然好手段。”
“可惜這局棋少了幾個子。”
“少了匹馬,還少了帥與將。”
“舉世伐唐,我西陵神殿怎麼會以為書院真的會束手不管?我甚至已經猜到大先生他們去了哪裡,只是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所有的一切安排,就是為了讓長安城空虛,讓書院諸弟子疲於奔命,如此我才能夠安心來到這座後山,拿走我想拿走的東西。”
“我今日來書院,便要拿驚神陣陣眼杵!”
“陣眼杵在手,長安我有,唐必滅於我手!”
掌教喝道,然後快意大笑起來。
笑聲迴盪在幽靜的書院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