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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大唐民風尚武,朝野之間流淌著剽悍氣息,所以都城長安並不禁攜佩劍,即便是朴刀之類的武器,只要你不在熱鬧坊市拿出來到處亂晃,官府也不會管你,然而對於弓箭這類的遠端武器管制卻是比較嚴格,尤其是威力巨大的弩箭,更是嚴禁民間擁有,在這種情況下,數十把破空而至的飛斧就成了最可怕的手段!

雨夜廝殺至此時,朝小樹臉上的平靜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他看著遠處牆下的兩排飛斧手,並無畏懼之色,甚至連警惕都沒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只是覺得有些麻煩,搖頭說了句:“你知道該怎麼做。”

這句話自然是對寧缺說的,然而寧缺……並不知道此時自己該怎麼做,如果對方的飛斧像雨點般飛來,他相信自己能夠逃離,但他同時相信朝小樹在殺死或者擊潰所有敵人之前不會選擇離開,就在這一瞬間,他看著朝小樹的背影,忽然想起北山道口的那場戰鬥,想起呂清臣老人說過的那些話,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彷彿聽到他腦海中的那聲震驚之音,朝小樹手中那把單薄的青鋼劍嗡的一聲響了起來,以極恐怖的速度高速震動,將劍身上的雨水血水盡數震成齏粉,然後咻的一聲消失,化做一道灰淡流影撕裂雨簾,飛向那兩排飛斧手!

似一道灰淡流影,實為迅捷之劍,劍跡精微妙渺,劍鋒所向,那些紛紛擾擾擾著春夢的彷彿懸在夜空裡的雨滴被粒粒刺破,刺破雨滴最外那層皮,刺透它的心,再貫穿而出,刺破人身最外那層皮,再刺穿它的肉與骨,再貫穿而出,緊握著斧柄的手指像藕節般段段落下,然後斷口處才開始噴出鮮血!

巷間牆前只聽到噼噼啪啪劍尖刺穿雨滴的聲音,鋥鋥鋥鋥割斷手指的聲音,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根緊握著斧柄的指頭就這樣隨著雨滴一同散落,然後沉重的小斧紛紛隨之落地,砸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上發出悶響,最後才是無數聲慘嚎!

有兩名反應最快動作也最快的斧手,在春風亭老朝起劍之始,已經扔出了手中的斧頭,然而就在電光火石下一刻,那抹灰淡的劍影便掠過了他們的手腕,只看見血水一飆,他們竟是把自己的手連同斧子一同擲了出來,然後畫了道悽楚的血線,慘然墮落於不遠處的地面,畫面看上去異常血腥!

夜雨下的春風亭一片死寂,朝小樹站在雨中,看著四周數百名長安城幫眾,看著自己那把飛劍時隱時現引發陣陣慘嚎,一臉平靜毫不動容。

南城蒙老爺臉色蒼白,顫抖指著亭外的朝小樹,像瘋婦般癲狂尖叫道:“朝小樹!…朝小樹!朝小樹你怎麼能是……修行者!你……你怎麼能是個大劍師!”

“你身邊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人?”

“夠快夠狠夠勇,殺人的時候不能眨一下眼睛,不能讓任何東西落在我身上。”

寧缺盯著身前朝小樹的背影,看著中年男子懸在青衫薄袖外的雙手微微顫抖,身體忍不住感到有些僵硬,那柄薄劍化為無聲無息的灰影終於證明了他的猜測,他終於懂了先前在鋪子裡的那番對話。

北山道口那場戰鬥中,那位書院棄徒大劍師身邊有一位武者近侍,呂清臣用計誘殺那位大劍師後,在第一時間殺死那位武者近侍,正是因為劍師念師這類修行者在戰鬥中時,最怕被人近身格殺,就如同此時終於展露真實實力的春風亭老朝。

此刻朝小樹的心神元氣全部系在那抹不可捉摸的飛劍之上,看似強大到不可一世,然而劍已不在手,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防禦能力,如果對方有人這時候能夠突破那把飛劍,或者說悄無聲息靠近他發動偷襲,他會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

想必朝小樹往年那些兇險戰鬥時,身旁肯定有那些傳聞中極兇悍的兄弟當近侍,然而今夜他的兄弟們都被官府死死鎖在各自的營地裡,所以他需要找一個人,找一個可以信任而且強大到可以保護他近身安全的人。

所以他在淅淅瀝瀝的春雨中去到臨四十七巷,走進那家叫做老筆齋的賣字兒鋪,站在檻外溼漉漉的地面,望著那個正在哀聲嘆氣吃麵條的少年郎,微笑說:

“我要去殺人。”

“我的身邊需要一個人。”

朝小樹只知道寧缺曾經做過什麼樣的事,但並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就這樣看似隨意地把自己的安危甚至生命託付給他,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賭博。

這場賭博,或者說信任,讓寧缺感覺肩頭有些沉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手虎口微微一緊,握緊背後斜斜向天的刀柄,緩慢拔出那把雪亮無痕的朴刀。

雨水落在地面,迅速被平日積著的灰塵染髒,漸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