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山默默聽著他說著,看著他臉上那道極淡的傷痕,看著那個極淺的酒窩,有些失神,想著傳聞中那場冬湖上慘烈的戰鬥,總覺得他的平靜神情之下隱藏著很多令人心悸的東西,甚至覺得他的酒窩裡盛著鮮豔的血,不由心頭微慟。
“這件事情真相傳到大河後,我才知道,原來你有這樣悽苦的童年。”
她聲音微顫說道,沒有辦法掩飾對他的疼惜。
寧缺不想說這個話題,看著她比當初略微清瘦了些的臉頰,打趣說道:“臉上的肉肉都不見了,看來這兩年你過的也挺苦。”
本來是想說句玩笑話來沖淡先前的低落氣氛,但話一出口,他便知道不對。
身為天下書痴,上有書聖疼愛下有同門尊敬,春天時破境入知命,成為極為罕見的如此年輕的神符師,人生可說順利美滿之極,能夠讓她憂心以至清減憔悴的事情,除了情之一字還能有別的什麼?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聽著這句話,不說馬上泫然欲泣,想必也會微露戚容,至少也會讓笑容裡帶出幾分勉強的意味,來讓男子心生愧疚之感。
莫山山不是普通女子,所以她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寧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有想到爛柯寺肯定會邀請你參加盂蘭節。只是各國使臣要商議荒人南下,別的修行者可能擔憂冥界入侵的傳聞,按你的性情,你應該不會來才是,難道是想請歧山長老替你指點迷津?但你現在已經是知天命的神符師,當知命途由己,哪裡需要別人替你解惑?”
話一出口,他馬上知道自己又犯了大錯。書痴自然不需要歧山長老替自己解答修行或符道方面的疑惑,甚至連人生都不需要詢問,那麼問的自然是……
莫山山再如何了不起,依然是位姑娘家,連續聽著寧缺這樣兩個問題,終是忍不住微羞而惱。看著他問道:“那你又來做什麼?想搶爛柯寺的佛經?”
寧缺知道自己犯錯,哪裡敢反嘲回去,老實說道:“修行界的盛會,書院總需要來人表示尊重,我代表書院入世,不得不走這一遭。”
然後他神情有些黯然,說道:“更關鍵的是,我家桑桑的病又犯了,這一次連老師都沒有辦法。但老師說爛柯寺能治,所以我便帶著她來了。”
在荒原的旅途中,尤其是在繼續北上的那段時間裡,莫山山和寧缺一直相伴而行,自然說了很多彼此身邊的人或事,她講的是墨池苑的同門,寧缺講的是書院的同門,渭城的同袍,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講他家裡的那名小侍女。自然也提到了小時候相依為命的往事。還有小侍女身上的舊疾。
我家桑桑這四個字,莫山山從寧缺口中聽了無數遍。而且她看過雞湯帖,所以她甚至比寧缺自己都更早知道桑桑對他的重要性,所以她雖然和桑桑只見過兩面,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但她其實對桑桑真的很熟悉,甚至除卻某個人和某些事情,她對桑桑竟生出了一種親近的感覺。
聽說桑桑身有重病,她望向不遠處的黑色馬車,很是擔憂,但沒有說什麼。
寧缺能夠看明白她的擔憂是真摯的,心頭一暖,復又生出愧疚之意,自己有能無德,卻能讓如此美好善良的女子喜愛,真是件謬事。
……
……
“那邊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大青樹下的人群,指著人群中那方石枰和正在落子的黃衣老僧問道。
莫山山沒想到他已經進了瓦山,卻不知道修行界流傳多年的規矩,解釋說道:“能夠得到歧山大師解惑的機會,是修行者最盼望的事情,所以每次大師出廬之時,很多修行者尤其是那些野修,都會湧入瓦山。這裡畢竟是佛門清靜地,總不能變得嘈鬧有如菜場,而且大師挑選有緣人,也不可能在千萬人中挑選,所以從很多年前開始,爛柯寺便定下規矩,只要透過三道棋局的修行者,才能最終抵達洞廬之前,獲得被歧山大師親自挑選的資格。”
寧缺看著大青樹下,皺眉問道:“比如這關,便是要下贏那位老僧才能過橋?”
莫山山點點頭,說道:“瓦山坐談是修行界很出名的雅事,據說三盤棋裡有一道殘局,有一局對弈,還有一局則是臨時設定。”
寧缺問道:“非要連勝三局才能到廬前?”
莫山山說道:“上一次歧山大師開廬擇有緣之人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太過具體的事情,不過大師乃是佛宗高僧,想來也不會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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