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思忖了須臾,道:“宵夜讓尚食局備兩道甜的來,上個冰糖雪梨,要中秋宴呈給喬宣儀的那個做法。”
喲……
陳冀江早就心知肚明瞭,一聽這吩咐使勁忍著可算沒笑出聲來,肅穆地一應,長揖,往殿外退。
他叫上徐世水,說要去趟尚食局,方才皇帝的話徐世水也是聽著的,就忍不住衝陳冀江翻白眼,心說:師父您比陛下還長几歲呢,挺大一人了怎麼對這事這麼熱衷?
再說,您熱衷也沒用啊,您一宦官,自己又攤不上。
到了尚食局,陳冀江滿臉堆笑。
鄒尚食一看他這神色,還道陛下要叫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仔細一聽就要個冰糖燉梨?!
鄒尚食一臉的不解,想了想,不通道:“就這個?”
“另還要幾道甜點心,看著做就是了。”陳冀江悠悠笑,而後說到了重點,“這冰糖燉梨,陛下說要中秋宮宴呈給喬宣儀的那個做法,依我看,那天是誰做的就還交給誰做。”
“……”鄒尚食仔細想了想才記起那天讓小宮女們試手來著,緊接著便想起那道動了點心思的冰糖燉梨是誰做的了。想想也不難,簡單到連做壞的可能都沒有,就應了下來,讓身邊的典記傳話給雪梨,又對陳冀江欠身道,“片刻就能送過去。”
結果陳冀江干脆地來了句:“來都來了,我跟這兒等等。”
尚食局眾人:“……”
趁著不當值正在屋裡逍遙喝酸奶吃點心的雪梨一聽到這個訊息就徹底懵圈了。
陛、陛下叫膳,讓她做?!
從來沒完整地做過一道呈去御桌上的菜的雪梨在椅子上愣了半晌,來傳話的典記和顏悅色:“快去膳間吧,陳大人親自等著呢。”
雪梨眉心搐了搐,唇角翕動,都快嚇哭了……
這比被宮正司叫去問話可怕多了啊。被宮正司帶走,還能有御令衛去救她,給皇帝做菜……萬一不合口,她又不能指望著太后去救她!
“典記女官……”雪梨開口的聲音當真有點哽咽了,站起身一步步蹭到了典記面前,頭都不敢抬,“女官……中秋那晚奴婢給喬宣儀做的冰糖燉梨,是衛大人送奴婢的貢梨,現、現在……”
尚食局沒有貢梨。
典記帶著她,匆匆把這事稟給了鄒尚食,鄒尚食一聽也沒轍,就去告訴陳冀江。陳冀江眉頭稍蹙,心下掂了掂輕重,就笑道:“沒事,拿普通的梨做吧。若陛下覺得味道不如上次,我幫你們兜著點。”
後一句就是哄人的。陳冀江估摸著陛下根本不會挑這個好壞——反正他本來也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後,尚食女官鄒氏、帶雪梨的崔婉、御前宦官徐世水、大監陳冀江……一起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看著她做。
前兩位是怕她做壞了,後兩個就完全是瞧熱鬧了。
眼看著雪梨洗梨的時候哭喪著一張臉、切梨的時候緊咬嘴唇一臉痛苦,徐世水心裡直笑:姑娘您這是切梨啊還是上刑啊?這心如刀割的小模樣,怎麼看著好像刀切你自己身上了似的?
轉念又暗忖也對,她叫雪梨嘛。
雪梨猶是自己先嚐了梨。切了一小片送進嘴裡:不酸,但也不太甜。
不甜不要緊,反正要放冰糖燉。可問題是梨香也不夠,不細品幾乎嗅不出來,這做出來的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
“阿婉姐姐。”她扭頭悄悄地問崔婉,“能加一點兒秋梨膏麼?它不香……”
崔婉先去看陳冀江的神色,見陳冀江裝沒聽見,就放心地看向鄒尚食,詢問她的意思。
鄒尚食蹙眉想了想,取了裝桂花糖的瓷罐來,告訴她:“就加一小勺。”
“諾。”她接過,取來潔白的小瓷碟放在面前,一小勺桂花糖舀進瓷碟裡,濃稠的淺褐色透明糖漿裡零零星星的桂花瓣浮著。
雪梨取來支竹籤,小心翼翼地將裡面的花瓣挑乾淨,聞桂花糖的香甜味聞得自己都饞了!
而後整梨挖空,填上切好的梨丁,一層梨一層冰糖地鋪開,桂花糖淋在了最上面。
上鍋慢燉就沒什麼可看的了,陳冀江轉身到外面等著,徐世水也隨了出去。
“師父,您看這……”徐世水想了想,不敢說得太直,就只道了一句,“就這姑娘?”
他其實是想說:就這小丫頭有什麼好的啊?
不待他問得更深一步,陳冀江狠一斜他:“這是你該問的嗎?”
其實他也好奇陛下這是看出她什麼好了。人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