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那並不只是要殺一儆百,而是數年來自己心裡存著這種不被母親喜歡的痛苦,是以格外不能容忍有人將這種痛苦強加到他的孩子頭上。
她攥了攥他的手:“陛下?”
“嗯?”他發怔地目光微凝,挪到她面上。
她抿了抿唇:“我有句話要說,你……你先恕我無罪!”
他挑眉失笑,翻過身來將她圈住:“怎麼突然這麼生分,我不怪你就是了。”
“好。”雪梨清清嗓子,話到嘴邊,還是讓她緊張得臉色泛白了些,“謝、謝,謝昭!我喜歡你!我特別喜歡你……”
他神色驟凜,雪梨在他懷裡一搐,沒說完的話變成了:“你說了不怪我的!”
他凝睇著她,攬住她的手微緊:“怎麼突然說這個?”
雪梨一咬牙,繼續說完:“我特別喜歡你!所以你……你可不能把自己難受出毛病來,我還想以後可以多出去看看呢,你要是病了還有什麼意思!”
這種情緒已經在他心頭積壓那麼久了,她是真的很怕他有朝一日會因為這個積鬱成疾。這種病一來真的如山倒啊!到時候再開解他都來不及了!
她說完便緊張而認真地盯著他,他同樣眼都不眨地注視著她。
須臾,他忽地噴笑出來,復又斂去笑容:“呆梨你在想什麼?”
“我是認真的啊!”她往前爬爬,雙臂撐到他胸口上把他按成平躺,居高臨下地堅定道,“這不是你的錯,而且你改變不了這件事。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不想你太難受……”
“好了好了。”他手在她後背上撫著,笑眼看向她,笑意之下也是認真,“我不會把自己逼出病的,世上還是開心的事多。”
對他來說,最沉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下他身邊有她、有阿杳、有阿沅,還有她肚子裡沒生出來的另一個孩子,他早不覺得日子那麼沉悶了。
倒還是多謝她這麼擔心他。
他眼底笑意愈深,嘖了嘖嘴湊到她耳邊:“好久沒人叫我的名字了,你叫出來特別好聽。”
“……”雪梨短怔之後雙頰全紅,一邊推他一邊一串明快低語,“謝昭,謝昭謝昭!謝昭謝昭謝昭!我喜歡你哦!特別喜歡你哦!”
謝昭朗笑出聲,緊一擁她剛吻下去,門外驟一喊:“陛下!”
是陳冀江的聲音?
他皺眉轉過頭去,衝著緊闔的房門問:“什麼事?”
“那個……”陳冀江的聲音又是賠笑又是顫抖,“臣就提醒一聲,阮娘子有著孕呢……”
“滾!!!”謝昭忍無可忍地抄起枕頭就扔了過去,怒道,“她這都第二個孩子了!朕有數!要你管!”
接著依稀能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明顯是陳冀江小碎步溜了。謝昭咬牙切齒地回過身,一眼就看見旁邊的雪梨咬著嘴唇笑得渾身都顫了,眉眼彎成兩道漂亮的月牙。
與他目光一觸,她雙手一拽旁邊的被子躲了起來,他倒一吸氣起身把她的腳從被底抓出來,伸手便撓。
“我錯了!”雪梨躲起來就是怕他撓,但沒想到他會去抓腳,邊踹邊求饒,“奴家不敢了!公子你別……別!啊啊啊啊!”
房門外,陳冀江連帶一眾宮人都狠狠地抽了口氣——陛下您……您您您……
此後平靜地過了三天。
這三天裡,雪梨察覺到嚴御醫看她的神色總有點古怪,說話也總欲言又止。這弄得她心中惴惴,委婉地追問了幾次之後,嚴御醫老臉一紅,窘迫地撫了撫鬍鬚:“這個……臣聽陳大人說了些事情。雖然娘子您胎象穩固,但……但有孕之初,還是剋制為宜,畢竟……”
嚴御醫一邊說一邊覺得說不下去。那天一大早的,陳冀江可是面色慘白地跟他描述晚上時屋裡的動靜來著,他一把年紀還沒聽完就嚇住了——有孕兩個月,陛下把阮娘子折騰得直慘叫?這再穩的胎也得沒啊!
而後他懸著一顆心來給她搭脈,可是吧……
居然還是照舊很穩?
嚴御醫就對這情況實在納悶了,是阮娘子有異於常人還是他資歷不夠深啊?
他紅著老臉說完,雪梨的臉也紅透了。
陳大人您瞎說什麼啊!
她要怎麼跟嚴御醫解釋她沒跟皇帝體驗不該有的刺激?她那是被撓腳心慘叫的啊!不是他們想得那樣!
然後嚴御醫就一臉沉肅地告退了,雪梨坐在榻邊心如死灰,覺得自己的形象毀得太徹底了。
清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