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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他不知道女教授溫和寧靜目光的真實意思,苦笑看了一眼書架上的那些紋飾,腦中偶有光亮閃過,想起自己在朱雀大街上看著朱雀繪像,在皇宮裡看見那些簷獸時的感受,隱約猜測到一些事情,哪裡還敢做什麼大不敬的舉動。

時間現在已經走到了天啟十三年的盛夏,寧缺和桑桑來到長安這座雄城已有數月,開了一家老筆齋,順利進入書院求學,每天吃些剩飯剩菜,似乎生活根本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來自邊城的少年軍卒跟著某人冒著春雨去殺了一夜,進了一次皇宮,在舊上與那些修行典籍苦戰了好些個日夜,他見到了一個更大更壯闊的世界,結識了一些有趣的人物,無論視野還是精神都與以前有了很多不同。

最重要的是在這數月裡,他送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位朋友,殺死了御史張貽琦和陳子賢,邁出了復仇道路上的第一步,非常幸運的是,這兩個人的死亡似乎尚未驚動大唐帝國官府和那位強大的夏侯將軍。

“天太熱了,長安城就這點不好。”

躺在竹椅上看著頭頂繁星,寧缺擦掉臉上的汗水,搖頭說道:“一直要到晨時天氣才會涼些,你說那個茶藝師宅旁有方小湖,會不會比我們這兒舒服些?”

桑桑接過毛巾在涼水桶裡沁了沁,低聲說道:“少爺,難道你就因為他家涼快些就要去把他殺了?報仇這種事情……真那麼有意思嗎?”

第一百零七章 暑夜一碗麵,湖畔一茶師

第一百零七章 暑夜一碗麵,湖畔一茶師

長安城是個沒有缺憾的城市,除了它的夏天。

入了六月,太陽變得越來越亮,溫度變得越來越高,酷熱的暑氣籠罩著大街小巷,偶有風起也是令人厭憎的溫熱氣息,吹蔫了原本青翠飽滿的樹葉,薰紫了架上的葡萄,端出了王公貴族家裡的冰塊,推開了平民百姓家的門窗。

臨四十七巷沿街鋪面所有的門窗都開著。

與失竊的危險比較起來,中暑熱死的恐怖程度明顯還要更大一些。苦命的小廝夥計們坐在石階上,有氣無力打量著四周,防備著那些也留在家中乘涼的毛賊,掌櫃和主家們則是搬著竹椅,提著水桶來到了背街的小巷中。

小巷清靜狹窄,上有青槐遮蔭,白天照不著太多陽光,加上夜風被窄巷一束變得疾上數分,吹在人們身上便會顯出相對清涼。

各式各樣的竹床和小方桌,已經把背街的窄巷完全堵住,街坊們躺在竹床上懶洋洋說著閒話,身旁小方桌上放著用井水沁溼的瓜果。

有那慣會苦中作樂的人,更是端著碗油潑面埋頭狂吃,辣椒激出來的汗水與悶熱逼出來的汗水混作一處,用以毒攻毒的招數欺騙自己這夜並不是那般酷熱難當。

巷中時不時會響起啪的一聲清響,聽上去像是有大人在教育頑皮的小孩兒,實際上只是人們在用井水打溼的毛巾拍打自己滿是油膩汗水的後背。

“說不準就不準!這麼熱的天氣,難道你還想要找個暖腳的!”

假古董店鋪的夫妻二人日復一日爭執著關於納妾的問題,臨四十七巷的人們早已聽的膩味了,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種比較另類的**。

老筆齋背街那面也有一道後門,前些日子一直沒有用過,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寧缺躺在竹椅上,接過桑桑遞過來的溼毛巾,哀聲嘆息擦拭著**的上半身,聽著隔壁竹床上傳來的爭吵聲,心想市井人生哪裡有什麼文人所說的真趣可言。

既然無趣那便離去,他把溼毛巾搭在肩上,悻悻然起身和身周鄰居們打了個招呼回了自家小院,桑桑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拖著竹躺椅,吃力地跟了上去。

小侍女今天穿著身薄薄的藍花小衫,裸著小胳膊小腿,黑黑的小臉上透著紅潤。身體虛寒不易流汗,並不代表她就感受不到房簷內外的酷熱,反而讓她感覺更為煩悶,她看著井旁的寧缺問道:“少爺,我能不能把外面的布衫脫了?”

從井裡打了一桶新鮮涼水,寧缺雙手端著準備往頭上澆,去一去這惱人的暑意,忽然聽著這話,不由更添煩惱,揹著身教訓道:“雖然你年紀小,但終究是個女孩兒,哪有在男人面前脫衣解衫的道理,現在又不是你三四歲的時候,我可以替你擦身子洗澡,你已經快變成大姑娘了,清醒些好不好。”

桑桑惱火地瞪了他一眼,問道:“先前少爺你還沒應我,報仇這種事情真這麼有意思嗎?隔些天便去殺一個,你也不嫌無聊。”

“這本來就是件有意思無關的事情。”

寧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