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邪門歪理還是強辭奪理,總之二師兄從來都很有道理,所以他認為自己驕傲卻不霸道,他也希望寧缺能成為自己這樣的人。
先前佛輦裡那位懸空寺高僧,先指責書院行事,又以前輩口吻訓斥寧缺,寧缺無論如何羞辱對方,都佔著道理,至少可以透過二師兄的事後稽核,所以雖然令眾人震駭莫名,卻不會引發非議。
此時的情況卻不同,懸空寺高僧連連受辱,卻自隱忍沉默不語,未露嗔怒之象,更沒有出手的意思,如果寧缺這時候強橫出箭,在世人眼中,書院所展露出來的便不再是驕傲,而是霸道。
觀海僧看著寧缺臉色,懇切說道:“師兄若堅持與首座一戰,便要先殺了我,師兄莫急著說殺我也是等閒事,就算血洗爛柯對您也是等閒事,然而師兄您今日帶著光明之女來瓦山想必自有重要之事,若到了那時可怎麼辦?”
這不是威脅,是很誠懇的勸說,且不說寧缺根本沒能力血洗瓦山,帶著黑色馬車直驅洞廬,就算他是當年的小師叔有這個能力,難道說在殺死爛柯寺群僧後,還能希望歧山大師替桑桑治病?
寧缺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只是始終沒有想明白,先前用鐵箭瞄準佛輦時,令自己身體忽然寒冷的那道警兆,究竟預示著什麼。
佛輦裡的懸空寺僧人始終沉默不語,不敢接他這一箭,那麼此後即便再戰,這位僧人面對寧缺時,禪心也必然會受此影響,這位佛宗高僧確實強大可怕,但按道理而言,今日應該已經不能對寧缺的瓦山一行構成任何障礙。
但警兆依然存在,甚至越來越強烈,所以寧缺非常不安。
……
……
(這是第一章,第二章十一點半之前爭取出來,嗯,就我一個人知道警兆是什麼,橫橫,驕傲,霸道。)
第六十五章 夾生熊掌與血肉模糊的首級,桑桑落的棋
澗生秋風微寒,寧缺臉龐微涼,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有些問題,因為桑桑的病多日來操勞憂怖,情緒變得有些焦慮甚至有了狂暴的跡象。
在紅蓮寺秋雨裡,他從隆慶頸間撕咬掉那塊血肉時,曾經感知過那種狂暴恐怖的心境,知道如果真的被這種情緒所控制,那麼必將沉淪深淵難以復起。
一念及此,他深吸一口氣,讓微涼秋風裡的溼潤氣息滋潤微燥的肺葉,浩然氣隨之蓄養全身,將心境裡那道危險的狂暴衝動強行鎮壓了下去,決定在歧山大師替桑治病之前,暫時還是不要多生事端。
至於那方佛輦在他心中引發的警兆,寧缺心想自己畢竟剛剛晉入知命境界,或許只是連日焦慮引發的錯覺,或者說他希望這僅僅只是一次錯覺。
他放下手臂,鋒利的箭簇不再對著那方佛輦,然後手指控著弓弦緩緩鬆開,伴著輕微的微結構疏動聲,不再像將崩山崖般令人恐懼,
隨著這個動作,山澗旁的石坪上同時響起了無數道如釋重負的嘆息聲和吐氣聲,先前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一直在勉強控制著呼吸,緊張到了極點。
寧缺看著鐵箭所向的微溼地面,說道:“只要不攔著我上山拜見歧山大師,其實我對懸空寺或佛宗,都能表現出來足夠的尊重,哪怕是假的。”
觀海僧聞言苦笑,心想既然好不容易化解了僵局,何必非要說這樣一句話,安慰說道:“家師雖說極少見客,但既然出關,哪有不見十三師兄的道理。”
便在此時,石桌棋枰旁的黃衣老僧卻厲聲說道:“道理便是規矩,觀海你雖是歧山師兄的衣缽傳人,卻也沒有資格不守我瓦山的規矩。”
觀海僧一時語塞,心想規矩終究是人定的。書院十三先生是何等樣身份,馬車裡的光明之女又是何等樣身份,難道還非要他們連破三局?”
黃衣老僧看著寧缺聲音微寒說道:“書院果然好大的威風,不過一把鐵箭,便能令我佛宗大德不戰而退,然而我先前便說,軻浩然當年憑腰間一把鋼劍便能闖上瓦山,我承認他有能力破除我瓦山規矩的力量。你如果想要破此規矩。便也要展現給我這個老傢伙看,我倒要看看,如今的書院入世之人。是不是還和他的前輩那樣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
寧缺確認這名爛柯寺隱居老僧與小師叔有舊怨,只是看老僧修為境界。當年小師叔闖瓦山時眼中根本沒有這個人,不由搖頭苦笑,心想師門長輩們當年太過強勢果然不是什麼好事情,最終這些舊業都要落在後代子弟身上。
他輕撥弓弦,錚錚清鳴,默然想著自己最終還是要走上小師叔的舊路?
就在寧缺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