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根蠟塗成紅色吧。”
卜繡文說:“趕快去找。如果找不到,今夜就算了。”
夏踐石這才知紅燭必不可少,再去尋找。乒乒乓乓翻箱倒櫃之聲。許久,捏著半截蠟燭頭回來。那紅燭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成了暗褐色。
“這麼短的蠟燭,只怕燃不了五分鐘就會熄的。”夏踐石遺憾地說。
“夠了。”卜繡文倒很滿意。
一切準備就緒。卜繡文走過去,熄了明亮的電燈。
屋內頓時一片朦朧的灰暗。
卜繡文用火柴點燃了紅蠟燭。
如豆的火焰跳蕩著,把人的身影放大了,投在牆壁上,窗榻上,彷彿有歲月的煙塵在兩人之間掠過。
“你看,這像什麼?”卜繡文顏面潮紅,頗有深意地問。
堂堂的大學教授一時竟被考住了。想了一下回答:“這像是農耕時代的一幅夫妻夜話圖。
卜繡文嘆了一口氣說:“沒那麼古老吧?縮短一點年限。再想想,像什麼?這是我們一道經歷過的時光。你還不老,一點都不老啊,哪能就這麼健忘啊?”
說著,她溫柔地揉搓著丈夫的頭髮。
這久違了的親近,喚起了夏踐石久久冬眠的情趣。
紅蠟淌下的珠淚,緩緩地流動著,在桌面上積成小小的紅湖泊,好像那是一座小小的火山,流淌的岩漿。
“蠟,就要熄滅了。”他說。
“滅了好。”她說。
“我想起來了!這像我們的新婚之夜,只是還要有……”
夏踐石剛說,卜繡文捂住了他的嘴。
“你總算想起來了……還要有音樂……”
卜繡文靈巧地從床上跳下地,顯出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敏捷。果綠色的睡衣裙裾飄飄,如一叢浮動的水仙。她跑到老式的錄音機前,撳下按鍵。
頓時,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像一腔水銀,流瀉大地。
紅紅的蠟燭跳起扇形的火花,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猛地顫抖了一下,蠟芯彎出一個優美的曲線,浸泡在燭油中,熄滅了。
“像不像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卜繡文莊重地問。
“像……像極了……這靜滋安詳的氣氛……紅蠟燭……還有這種老式錄音機放出的樂曲……還有這床頭的方向……都是一模一樣的,虧你記得這樣仔細……只是……”
夏踐石感動地說。
卜繡文伸出一個手指晃了晃,止住他說:“嗨!等一等。”
她又一次靈貓似地躥出去,噼哩啪啦地換磁帶。等她再次回到床上,接受夏踐石溫暖的撫摸時,空氣中響起中國古曲《春江花月夜》的絲竹之聲。
一時間,好像天地之間的精靈都匯聚於此,翩翩起舞。
美妙的音樂使人心曠神怡。
“現在,一切的一切,都與十三年前我們的新婚之夜一樣了。只是我們的人,已經老了……”夏踐石感慨萬分。
“不。我們還不老!”卜繡文在黑暗中大聲地說。
樂曲嫋嫋散去。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卜繡文說。
“開始什麼?”夏踐石的手停止了撫摸。
“十三年前,你現在的此時該幹什麼了?”卜繡文誘導他。
“繡文,你這是怎麼了?很長一段時間,夫妻生活你都說毫無興致,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面出來了。對了,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麼?告訴我。”夏踐石說。
他故意將話題在緊要處岔開。
因為長時間的荒疏,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
“等我們完了這事,容我細細告你。”卜繡文用身體迎合他。
夏踐石只有遵命。心想反正老夫老妻的,縱是不成功,彼此也能體諒。大家都是中年以上的人了,又很長時間沒有溫習愛的功課,興奮來的很緩慢。特別是夏踐石,頗有力不從心之感。幸好卜繡文表示了極高的熱情,千方百計的配合,才使過程基本圓滿。
夏踐石迅即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喂!你不是還要聽我告訴你那件事嗎?”
夏踐石抑制著呼呼的心跳,說:“書上說了……做愛一次……所消耗的體力……相當於爬一座山……我現在只想睡覺,有什麼事明天說好了……”
卜繡文搖撼著他說:“我現在就要告訴你,我們就要造出一個和早早一樣的孩子來。”
夏踐石立即像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