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進京,全是冬天」
河泊所內燈火通明,梁渠立足屋簷下,伸個懶腰,眺望大澤。星月冷清,寒風蕭索。
鎮上漁夫頭戴斗笠,來去匆匆,趁漫天清光出船捕魚。立冬已至,氣溫漸降,十一月初尚有魚群蹤影。
等至十一月末,十二月初,真正冷冬降臨,便開始陸陸續續地往深水區跑,出船一天不定有多少收穫,且江上風大,落水染個風寒反倒得不償失。
冬天終究冷清,人人窩在家中不願出門。南方尚且畏寒,北方更是。
「也不知何時能見到積水潭的洗象壯景。」八爪王事畢,好處全落碗裡。
梁渠自生平靜與悠閒。
聞者不如見者知之為詳,見者不如居者知之為盡。人生漫長,不多去見識見識世界,總覺可惜。
「回家睡覺!」 梁宅大門。 「哈哈哈」
烏龍躍出庭院,搖甩尾巴哈氣蹭腿。
梁渠掏掏懷裡鑰匙,本打算開門,轉念一想又覺開門關門麻煩,索性繞到宅院後頭,跳牆進屋,豈料未等動身,旁邊馬廄裡先碰到一個「鬼祟」身影。
烏龍安安靜靜蹲坐,【樹兵】紮根不動。梁渠喊破人影身份。
「興來!」
人影一驚,半趴上牆頭的身形不穩,摔倒在地。「東家?」
梁渠抬頭指天:「大半夜的,有門不走,翻什麼牆?偷偷去見情人?」範興來臉一紅。
「霍,真是?」梁渠眉頭微挑,稍作思索,「陳秀?」陳秀,灶房陳大娘的女兒,月銀九錢二分,接近一兩。平日灶房打打下手,哪缺人,哪幫襯,什麼都幹。
範興來撓撓後腦勺,面露尷尬。「可以啊,什麼時候?」
梁渠開啟側門,坐在門檻上拍拍石階。
範興來跟著坐到臺階上:「九月末?就記得螃蟹剛上市的時候」「剛去見她做什麼?」
「說送我荷包」
兩人一狗沐浴月光,蹲坐檯階閒談。
範興來的父親,範先發,楊府內的養馬好手,範興來算家生子,十二三歲時便到梁渠家裡養馬,兼部分打雜丶餵狗丶養雞。
除去逢年過節,馬廄旁的小屋就是他的家。
後來長了兩歲,家裡女眷漸多,出於避嫌,小屋從馬廄的西面,挪到了馬廄東面,隔開一堵圍牆。
一轉眼十六七歲,昔日少年模樣大變,成熟不少,滿臉朝氣,雖說世道不同,瞭解渠道較少,少年人對情愛之事大多懵懵懂懂,可漸壯漸高的身體本能作不得假。
烏龍到了季節,一樣三天兩頭地跑出去聞狗屁股。兩人好上也不意外。
範興來長相普普通通,今年剛開始練武,未有所成,除開一股子機靈勁,會養馬,沒什麼特別的,但性格不差,人有股子韌性。
陳秀不說多漂亮,起碼五官端正,初來時有些糙黑,但怎麼說在梁宅裡幹了兩年活,吃好,睡好,不累人,面板白皙不粗糙,放到周邊鄉鎮裡算一等一的麗質。
兩人門當戶對,甚至不用自由發展,雙方父母便會極樂意的促成
聽上一陣。
中間倒沒什麼特別的故事,或者說純粹的感情本就不是需要什麼來推動的東西。相處久了。
看對眼了。
「天天大半夜的去尋姑娘家,別去幹什麼壞事,鬧出人命來,那丟人就丟大發了。
「那不可能!」範興來梗長脖子,「我又不是浪蕩子,哪有胡亂來的道理,真惹出事來,我爹怕不是打斷我腿。
「講個玩笑。」梁渠大笑,拍拍範興來肩膀,「去了武館,努力習武,爭取當個二三關的武者,四關武師更好,真定下來,東家去給你提親,幫你抓大雁納采。
範興來大喜:「東家當真?」「騙你作甚?」
「東家心情好,今日隨口一說,我日後當了真豈不丟人?
「瞎擔心!」梁渠伸手打他後腦勺,「說到做到,行了,歇息去吧,對了,今晚的夜料餵了沒?」「餵了餵了!再急不能怠了赤山大爺,我餵了夜料才出去的!
夜色朦朧。
範興來高高興興地回屋睡覺,梁渠望上片刻,關闔小門陳秀和範興來。
生活裡的一個小插曲。十一月中。
龍瑤丶龍璃打包好行李,船頭揮手催促,拳頭把切分好的八爪腕足塞入船艙,梁渠揹負上河泊所公文,啟程趕往帝都。十二月初
天空藍的發紫。
帝都昨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