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人開了中式酒樓,親自挑選廚師,培養潛力股。因為開中式酒樓,她又一頭扎進了古代文化研究裡,開始在附近的農場租種可以引入的中式調味品植物,茱萸、花椒、細辛各種東西。
她把酒樓做到了極致,從菜式、服務員到酒樓文化。那一座酒樓叫“漢唐飯店”,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就成為當地體驗最純正中國文化的去處。在遊人如織的瑞士,那一座酒樓聲名遠播。而她也在華人圈裡名氣漸盛,甚至國內美食專欄也開始約稿,認為她是傳播真正古典文化的華人,是拯救沒落美食的英雄。
命運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與她開了一個玩笑,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了她名利雙收的人生際遇。她看著客人如潮的“漢唐飯店”,有時候也恍然覺得這不是自己,或者曾經有另一個自己存在於這世間。
因為飯店的生意很好,她再不能單純地醉心於美食,沉浸在美食帶來的溫暖與平和之中。她便常常會想起那些傷痛的過往,只覺得自己從內裡湧起巨大的難過,一顆心像是深淵,巨大的悲哀在深淵裡嗚鳴。讓她覺得徹骨涼寒,整夜整夜抱著自己,眼淚簌簌而下。
與她合作酒樓的人是華裔商人,是一位歷經滄桑的婦人,察覺她的異樣,什麼也沒有問,只說:“出去走走,在路上看看各地的美食,各地的風景。命運長河那一點點小小的波瀾,就沒有什麼了不起了。你還有命在,還有健康著,不是麼?”
她沉默良久,便感激地對那位婦人點點頭,收拾了行裝。從此,便一直在路上,看不一樣的風景,研究不一樣的美食,遇見了不同的人。
也曾遇見過不錯的男子,對她亦好。但她就發現無論如何。戴元慶與她的種種歷歷在目,她會下意識地去比較,一比較,便覺得那些男子都索然無味,都不夠體貼,都不夠愛她。是的,太多的人各方面條件不錯,但總是愛得太計較,亦太保留。
於是,最後的結局便是分開。這樣幾次下來,她也累了,便索性對外宣稱是修道之人,擋了所有的可能。合作的那位婦人說:“你太追求完美,這世間哪能有完美呢?即便你與那位不也是殘缺的麼?你們並沒有在一起。”
“我知道,可這種事沒法將就。”她也嘆息。說實話,她是多麼想忘記那些過往,就做一個平凡的人,做平凡的煙火生活。她有時候甚至想如果沒有讀那麼多書,看那麼多才子佳人、美人英雄的愛情,就像村裡的女子那樣,認識幾個字,能算一下日常開支的賬目,嫁給一個老實可靠的農村小夥子,生兒育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人間有所謂愛情,只那樣過一生,那該多好。
從這個意義上講,她常覺得讀書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是沒法將就,那你就等著有朝一日,遇見一個人,讓你但覺眼前一亮,明豔不可方物的吧。”那位婦人打趣她。
她也只是對她笑。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終其一生,怕再也活不了,怕要孤獨終老了。她甚至在研究美食時,為了忘卻那些傷痛,點上安神香薰,盡力進入幻想之中,方能體會喜悅與溫暖。
可是,輾轉之間,魂穿千年。她在這個時空遇見了張賜,以為已經死水一片的心居然又活了過來。在這個時空,她偶爾還是會想起戴元慶,但那微小的難過真是不足一提。而且,她自己知道,她甚至很久很久都不會想起他一次了。她滿腦子總是在琢磨生存,琢磨張賜的舉動。
起初,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那樣注意張賜;後來,竹溪湖一役,她只道是自己投桃報李;再後來,她知曉了張賜的身世,她很心疼他,她也以為僅僅是同情。可是今晚,危急時刻,她忽然發現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哪怕要從此遠離他,他都不想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她希望他活著,希望他平安,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而此時此刻,在這月華如水的夜晚,在荒無一人的山野之間,看著篝火映照下的張賜。她一顆心像是衝破重重堅冰包裹的種子發了芽,盡情吸收著陽光,綻放出最歡欣的花朵。
在此時,一直都很現實的她,卻也禁不住想:若是時間就此停住,沒有陰謀陽謀,她沒有亡國公主的身份,他沒有九大家族的羈絆。他便是浪跡江湖的俠客,而她也就是一個鄉村小姑娘。兩人兩情相悅,琴瑟和鳴,從此,花前月下,白頭到老。
這就是愛情吧。她看著在她面前露出天真笑容的男子,在內心問自己。
“是的。這就是愛情。”她在心裡對自己回答。淚陡然之間翻湧,無聲地滾落下來。她以為終自己一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愫流動,可是如今,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