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劉遵考率軍出江上,以湛兼領軍,軍事處分,一以委焉。虜遣使求婚,上召太子劭以下集議,眾並謂宜許,湛曰:“戎狄無信,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三王在厄,詎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劭使班劍及左右推之,殆將側倒。劭又謂上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江湛但不異耳。”劭後燕集,未嘗命湛。常謂上曰:“江湛佞人,不宜親也。”上乃為劭長子偉之娉湛第三女,欲以和之。
上將廢劭,使湛具詔草。劭之入弒也,湛直上省,聞叫噪之聲,乃匿傍小屋中。劭遣收之,舍吏紿雲:“不在此。”兵士即殺舍吏,乃得湛。湛據窗受害,意色不撓。時年四十六。湛五子恁、恕、憼、愻、法壽,皆見殺。初,湛家數見怪異,未敗少日,所眠床忽有數升血。世祖即位,追贈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本官如故,諡曰忠簡公。長子恁,尚太祖第九女淮陽長公主,為著作佐郎。
王僧綽,琅邪臨沂人,左光祿大夫曇首子也。幼有大成之度,弱年眾以國器許之。好學有理思,練悉朝典。年十三,太祖引見,下拜便流涕哽咽,上亦悲不自勝。襲封豫章縣侯,尚太祖長女東陽獻公主。初為江夏王義恭司徒參軍,轉始興王文學,秘書丞,司徒左長史,太子中庶子。元嘉二十六年,徙尚書吏部郎,參掌大選。究識流品,諳悉人物,拔才舉能,鹹得其分。二十八年,遷侍中,任以機密。僧綽沈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先是,父曇首與王華併為太祖所任,華子嗣人才既劣,位遇亦輕。僧綽嘗謂中書侍郎蔡興宗曰:“弟名位應與新建齊,超至今日,蓋由姻戚所致也。”新建者,嗣之封也。及為侍中,時年二十九。始興王浚嘗問其年,僧綽自嫌蚤達,逡巡良久乃答,其謙虛自退若此。
元嘉末,太祖頗以後事為念,以其年少,方欲大相付託,朝政小大,皆與參焉。從兄徽,清介士也,懼其太盛,勸令損抑。僧綽乃求吳郡及廣州,上並不許。會二兇巫蠱事洩,上獨先召僧綽具言之。及將廢立,使尋求前朝舊典。劭於東宮夜饗將士,僧綽密以啟聞,上又令撰漢魏以來廢諸王故事。撰畢,送與江湛、徐湛之。湛之慾立隨王誕,江湛欲立南平王鑠,太祖欲立建平王宏,議久不決。延妃即湛之女,鑠妃即湛妹。太祖謂僧綽曰:“諸人各為身計,便無與國家同憂者。”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懷如初,無煩疑論。淮南雲:‘以石投水,吳越之善沒取之。’事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上曰:“卿可謂能斷大事。此事重,不可不殷勤三思。且庶人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上默然。江湛同侍坐,出閣,謂僧綽曰:“卿向言,將不大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
及劭弒逆,江湛在尚書上省,聞變,嘆曰:“不用僧綽言,以至於此。”劭既立,轉為吏部尚書,委以事任,事在《二兇傳》。頃之,劭料檢太祖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僧綽所啟饗士並廢諸王事,乃收害焉,時年三十一。因此陷北第諸王侯,以為與僧綽有異志,並殺僧綽門客太學博士賈匪之、奉朝請司馬文穎、建平國常侍司馬仲秀等。世祖即位,追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諡曰愍侯。
初,太社西空地一區,吳時丁奉宅,孫晧流徙其家。江左初為周顗、蘇峻宅,其後為袁悅宅,又為章武王司馬秀宅,皆以兇終。後給臧燾,亦頗遇喪禍,故世稱為凶地。僧綽常以正達自居,謂宅無吉凶,請以為第。始就造築,未及居而敗。
子儉嗣,升明末,為齊國尚書右僕射。
史臣曰:甚矣,宋氏之家難也,仇釁所鍾,親地兼極,雖復傾天滅道,跡非嫌路,而災隙內兆,邪蠱外興,天性既離,愛敬同盡,探雀請熊,非無前釁,猜防之道,有未足乎。世祖弱年輕躁,夙無朝寵,累任邊外,未嘗居中。當璧之重,將由愛立,臣主回疑,事無蚤斷。若使守器以長,命不待賢,則密禍自銷,危機可免。聖哲之訓,豈欺我哉!昔山濤舉羊祜為太子太傅,蓋欲以後事委之,而羊公短世。僧綽綢繆主心,將任以國重,而宮車晏駕。二臣並以道德謙沖,名高兩代。胙未中年,功謝成日,惜矣哉!
列傳第三十二 文九王
文帝十九男:元皇后生劭,潘淑妃生浚,路淑媛生孝武帝,吳淑儀生南平王鑠,高修儀生廬陵昭王紹,殷修華生竟陵王誕,曹婕妤生建平宣簡王宏,陳修容生東海王禕,謝容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