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何以待之?”公笑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解,故不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遣救,必畏我知,寧容先遣信命。此是其見我伐燕,內已懷懼,自張之辭耳。”九月,進公太尉、中書監,固讓。偽徐州刺史段宏先奔索虜,十月,自河北歸順。
張綱治攻具成,設諸奇巧,飛樓木幔之屬,莫不畢備。城上火石弓矢,無所用之。六年二月丁亥,屠廣固。超逾城走,徵虜賊曹喬胥獲之,殺其亡命以下,納口萬餘,馬二千匹。送超京師,斬於建康市。
公之北伐也,徐道覆仍有窺窬之志,勸盧循乘虛而出,循不從。道覆乃至番禺說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正以劉公難與為敵故也。今方頓兵堅城之下,未有旋日。以此思歸死士,掩襲何、劉之徒,如反掌耳。不乘此機而保一日之安,若平齊之後,小息甲養眾,不過一二年間,必璽書徵君。若劉公自率眾至豫章,遣銳師過嶺,雖復將軍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不可失。既克都邑,傾其根本。劉公雖還,無能為也。”循從之,乃率眾過嶺。是月,寇南康、廬陵、豫章,諸郡守皆委任奔走。於時平齊問未至,既馳使徵公。公之初克齊也,欲停鎮下邳,清蕩河、洛,既而被徵使至,即日班師。
鎮南將軍何無忌與徐道覆戰於豫章,敗績,無忌被害,內外震駭。朝廷欲奉乘輿北走就公,尋知賊定未至,人情小安。公至下邳,以船運輜重,自率精銳步歸。至山陽,聞無忌被害,則慮京邑失守,乃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旅以朝廷訊息。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也。”公大喜,單船過江,徑至京口,眾乃大安。四月癸未,公至京師,解嚴息甲。
撫軍將軍劉毅抗表南征,公與毅書曰:“吾往習擊妖賊,曉其變態,新獲奸利,其鋒不可輕。宜須裝嚴畢,與弟同舉。”又遣毅從弟籓往止之。毅不從,舟師二萬,發自姑孰。循之初下也,使道覆向尋陽,自寇湘中諸郡。荊州刺史道規遣軍至長沙,為循所敗。徑至巴陵,將向江陵。道覆聞毅上,馳使報循曰:“毅兵眾甚盛,成敗事系之於此,宜併力摧之。若此克捷,天下無復事矣。根本既定,不憂上面不平也。”循即日發巴陵,與道覆連旗而下。別有八艚艦九枚,起四層,高十二丈。公以南籓覆沒,表送章綬,詔不聽。五月,劉毅敗績於桑落洲,棄船步走,餘眾不得去者,皆為賊所擒。初,循至尋陽,聞公已還,不信也。既破毅,乃審凱入之問,並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進平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爭之。疑議多日,乃見從。
毅敗問至,內外洶擾。於時北師始還,多創痍疾病。京師戰士,不盈數千。賊既破江、豫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絕。奔敗還者,並聲其雄盛。孟昶、諸葛長民懼寇漸逼,欲擁天子過江,公不聽,昶固請不止。公曰:“今重鎮外傾,強寇內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瓦解土崩,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以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苟厄運必至,我當以死衛社稷,橫屍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遠竄於草間求活也。我既決矣,卿勿復言!”昶恐其不濟,乃為表曰:“臣諱北討,眾並不同,唯臣贊諱行計,致使強賊乘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也。今謹引分以謝天下。”封表畢,乃仰藥而死。
於是大開賞募,投身赴義者,一同登京城之科。發居民治石頭城,建牙戒嚴。時議者謂宜分兵守諸津要。公以為:“賊眾我寡,若分兵屯,則人測虛實。且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今聚眾石頭,隨宜應赴,既令賊無以測多少,又於眾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移屯石頭,乃柵淮斷查浦。既而群賊大至,公策之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迴避,勝負之事,未可量也;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
道覆欲自新亭、白石焚舟而上。循多疑少決,每欲以萬全為慮,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便望風自裁,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既非必定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公於時登石頭城以望循軍,初見引向新亭,公顧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道覆猶欲上,循禁之。自是眾軍轉集,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三壘,皆守以實眾。冠軍將軍劉敬宣屯北郊,輔國將軍孟懷玉屯丹陽郡西,建武將軍王仲德屯越城,廣武將軍劉默屯建陽門外。使寧朔將軍索邈領鮮卑具裝虎班突騎千餘匹,皆被練五色,自淮北至於新亭。賊並聚觀,鹹畏憚之;然猶冀京邑及三吳有應之者。遣十餘艦來拔石頭柵。公命神弩射之,發輒摧陷,循乃止,不復攻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