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師燁裳對汪顧並沒抱有過高的期望,她覺得汪顧就這麼愣愣的也不錯,就算她沒有繼承到張蘊兮的某些優點,但如果她能一直這麼樸實健康地活著,感覺還是蠻好的,至少平靜又快樂。當然,她還是希望汪顧能長點兒貴氣,長點兒能耐,否則她配不起她所處的位置,也不大配得起她——是人都免不了有些門第觀念,師燁裳也有,不重,可也不輕。“師燁裳!晚上我們去山上吃海鮮看夜景吧!”四月三十日中午,汪顧給師燁裳打電話,其實她原意是要找師燁裳吃飯的,可師燁裳傳給她的日程表上標明中午有個工作午餐會,於是她只好放棄,退而求其次地約師燁裳吃晚飯。師燁裳邊接電話邊轉筆,閒而無事還用筆尖去戳辦公桌上一棵汪顧送她的文竹,“那得先打電話去訂。今晚人會很多。”每逢節假日或節假日前夜,每家餐廳都會爆滿,師燁裳一點兒也不喜歡等,所以不提前訂位她是不會去的,寧可在家喝汪媽媽煮的稀飯,吃汪爸爸炒的小菜。汪顧知道師燁裳在生活上懶得發黴,自然不會勞駕她等,位置早就訂好了,連要吃的海鮮都預留了,一切只等她一句話,現在既然她答應了,事情也就不再存在變數了,“師總您好好工作吧,晚上我去接您。”汪顧仍舊將小白領的口氣用得精熟,客套得來又帶著幾分熱情,師燁裳在電話那頭笑著嗤她一聲,她立刻感覺到了師燁裳的“愛意”,於是趁熱打鐵道:“師總,我喜歡你。”想掛電話。就算每天聽一遍,甚至有時一天要聽幾遍,師燁裳還是很想掛電話,就算她曾經坐在張蘊兮腿上辦公,但骨子裡她仍舊是個對情話敏感的人,關鍵是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去回應情話,所以無論是誰對她示愛,她都會條件反射地想逃。可惜她還沒有別扭到林森柏那種程度,想掛電話就掛電話,所以她很客氣地說:“謝謝。晚上見。”然後才掛了電話。晚上汪顧依言來接師燁裳下班,直奔郊區而去。連著下了一段時間大雨,郊外空氣此時好到不能再好。青草和泥土的氣息交混空氣中,是比任何香水都更可貴的香味。汪顧總希望讓師燁裳接觸新鮮的東西,索性敞開車篷,讓師燁裳好好在春風中浸淫一下,免得真像古董那般發了黴。“師燁裳,你這傢伙也太神奇了,那一籮筐股票天天漲,真要我老命,”車到停車場,汪顧邊從後備箱裡往下卸酒,邊衝著師燁裳站在車旁的背影報告學習心得,“周子儒也high了,成天跟我講經,說這隻有危險,那只有潛力,我剛學會看k線圖,他又跟我講上了均線,今天講到半年線,他告訴我當前這是強力突破趨勢,喂,你選的股票,你打算讓它們漲成什麼樣才賣?”說著,她抱著酒箱走到師燁裳身邊。師燁裳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酒箱子一眼,見裡面是滿當當的半打紅酒,便問:“你拿那麼多酒,晚上還怎麼開車回家?”汪顧笑而不答,一副好學生找老師要答案的樣子。師燁裳知道她有安排,於是也不追問,合著她的腳步往酒店裡走,雖然照舊沒有搭把手幫她扶箱子的自覺,但也不像以前那樣悠哉遊哉地走在前面,“股票這東西沒有能保險的,整體漲到百分之三十的時候微調一下倉位,漲到百分之四十的時候再調一次,以此類推,到五月底,儘量只留半倉,如果後期能漲上百分之六十就要小心再小心,一旦跌破三日均線立刻清倉,否則什麼對沖也沒辦法保證收益。至於細節,你跟著周先生繼續學吧,決定權在你手上。”汪顧神情嚴肅地點頭,仔細記下。酒店的經理見是師燁裳來,照舊熱情地迎上前,接下汪顧的酒箱子在側領路。他真心真意地誇師燁裳這半年來氣色好了許多,人也更漂亮了。師燁裳不太認真地笑著聽,偶爾應一句,面上貫是雲淡風輕。汪顧從她帶鉤的嘴角看出她聽得很不舒服,心裡猜她個小心眼兒八成以為人家在說她胖了,結果落座後師燁裳果然皺著眉頭低低叨咕了一句:“賊眼。才長一斤而已,就被他看出來了。”汪顧認為,這樣的師燁裳只是她汪顧的師燁裳,於是在她眼裡,連師燁裳的小肚雞腸都顯得無比可愛,令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的同時更想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如果場合得當,她一定會落實這個想法。可惜這會兒露天餐廳里人山人海,汪顧只得在桌面下抓了師燁裳的手,無奈之際地搖頭笑道:“你啊,你啊……”兩人落座後,熱騰騰的白焯海鮮很快被服務生擺了滿桌。汪顧從手袋裡摸出兩個用保鮮袋包著的紅酒杯,一面自嘲像剛進城的老農,一面狗腿地把開酒器交到師燁裳手裡。師燁裳還在為“一斤”的事不高興,臉有些泛紅。開酒的時候,她眼睛直勾勾盯著酒瓶塞,腮幫子微微嘟著。嘣一聲開塞時,她自己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一看酒標,居然是西班牙產地洛克達亞的1977年份老酒,由於一直沒換過瓶,內壓太小,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