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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載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去之而後快,因此,終南唐中主一代,韓熙載等時遭貶斥、迫害,然而,江南百姓卻對他們很是欽敬,視為江南百姓的代言人。

韓熙載雖然不富,卻十分好客,他家的酒是百年以上的醇酒,韓家的廚師,是江南第一名廚,因此食饌之精美一時無比。韓家的聲伎又是江南第一名部,更何況在韓府可以放談不禁,因此,每逢休沐日,朋友們便不俟邀請,自然喜歡到韓府來,吃吃喝喝、觀賞歌舞、吐吐積鬱,那是再好也沒有的好地方了。

韓熙載自三十五前,由李谷護送他渡淮投奔江南以來,一直是滿懷豪情,願竭盡全力拯民於水火之中,致君於堯舜之上,蕩平群魔,統一宇內。所以他在南唐政治上的每一關鍵時刻,從來都是不計個人利害,提出了有真知灼見的正確建議,他曾堅決反對中主用兵福建,中主不聽他的,結果是用空了國庫,打了個大大的敗仗;他曾不顧一切,彈劾奸相宋齊丘和“五鬼”,結果非但沒有撼動奸臣勢力,反而是自己遭到貶斥;當契丹禍亂中原,石晉王朝崩潰時,韓熙載又力主抓緊時機、揮師北伐,統一中國,可是中主仁懦,坐失良機;當中主用兵湖南而以邊鎬為帥時,又是韓熙載極力反對,以為邊鎬毫無帥才,必將誤事,中主不聽他的良言,結果吃了個大敗仗,喪師辱國。後來,周世宗大軍侵犯淮南時,韓熙載主張依靠漁民、持久抗戰、反對使用陳覺做監軍,這些正確建議,仍未蒙中主接受,結果失去了整個淮南。

如今,他已深知:南唐已無可挽救了,自己的壯志已不可酬了。更何況自己已經老了,一股悲憤之情,近來時時在他胸中激盪。他知道,他只能置身在這個小朝廷中,一天天混下去,直到或則自己先死,或則是南唐先亡。

他之所以別無造反,是因為他與南唐的淵源太深,他已在南唐過了一輩子,官也做到了戶部侍郎。他不能也不想背棄南唐去另覓出路,這不是大丈夫之所應為。更何況他與李後主有著一種超越君臣關係的深深情誼呢!李後主可不是一個壞皇帝,他為人仁厚,又極勤政,每每議事至深宵。他愛民如子,廢除了一些苛法弊政,他甚至到監獄裡去看囚犯,生怕有錯案冤獄;他尊重大臣,又是從善如流,因此政治清明,百姓懷德。更何況李後主又是一個文學奇才,所填的詞千古第一呢!正因為如此,他和李後主“臭味相投”,十分親厚。此時,宋齊丘已被貶斥死了,“五鬼”也大半貶斥了,朝廷頗有些新氣象。然而,這一切都太遲了,李後主從中主手中接下的是個爛攤子,李後主只能苦苦支撐。面對著強大的宋王朝,卻是掙扎不得,只能是順從、謹事,而前途只能是被兼併的結局。對此,韓熙載為李後主難過,也為自己難過。

第二十五回 虯髯推秤 熙載自汙全令名(2)

韓熙載這些年時時會想念起李谷來。當年淮濱壯別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如今,李谷已經死了,但是,他畢竟比自己幸運得多。他長期擔任北周的宰相,深得周世宗信任,言必聽,計必從,置身於北周決策層,從而可以一展他自己的抱負,運用自己的智慧,為北周定策兼併了淮南,從而為中原統一天下奠定了基礎,他是雖死猶榮啊!可是自己呢?自己的才能施展了半分沒有?自己可從來也沒有進入過決策層啊。現在,以韓熙載的聲望、資歷都毫無爭議地可以當宰相了,可是他已不想當了——畢竟太遲了,他迴天無術了。

老實講,假如此時李谷還活著,他是決不肯奉詔去開封的,他沒臉去見故人。現在他所以願奉詔,只是想看看,趙匡胤是個能一統天下的人物麼?倘若不是,那麼或者天下會繼續亂下去,那麼南唐或許還有機會翻過身來。

韓熙載正是懷著這複雜的心情跨過長江,來到北國的。

他走的正是當年自己倉惶南奔的老路,仍是直趨正陽過淮河。過淮河後景色便與江南大異了,綠色已被黃色代替,山是黃色的,大地也是黃色的。是的,幾千年來,黃河母親把它的兒子——中原大地,打扮得和自己一樣的質樸、渾厚。此時西風正勁,萬木蕭條,莊稼已經收割,遠遠只見幾頭黃牛散落在地頭啃草,幾隻瘦驢在拉車,這一切對於生長在北方的韓熙載來說,是既熟悉又陌生,畢竟幾十年未迴歸了,教他見了如何不心酸?韓熙載沿途留神觀察:只見村舍雖則殘破,卻也厚積著麥穗、高粱稈;居民衣衫雖則破舊,臉上卻無菜色,神情也十分安詳,心知這是周世宗、宋太祖重農輕賦的結果。農民雖非豐衣,卻也已經足食了,不禁暗暗點頭。

這日行至陳留,只見一員大臣率領著一干吏員在驛館前迎候,見著熙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