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沉落的石床,又恢復了原狀,石几上依然點著那盞慘綠的像鬼火的油燈,石床前面,依然放著兩個未開封的酒罈。
一切都毫無變動,只是三個人像平空失去了蹤影,而且失蹤得絲毫不留痕跡!
現在石屋門口,探頭探腦的走進一個人來,那是一個頭被長髮,身上穿一件又寬又大,油膩得發了光的灰佈道袍,赤著雙腳的老道人。
他,正是酒肉道士。
酒肉道士一見屋中沒人,目光一下就落到兩個酒罈上,于思的臉上立時色然心喜,走到石床前面坐下,一手抓過酒罈,一手迅快的一掌拍開了泥封,撕去了壇口包著的竹箬,捧起酒罈,喝得咕咕有聲,簡直不是喝,是往喉嚨直倒下去了。他一口氣也真長,一直往下倒,連氣也沒換一口,這一倒,少說也倒下去了一罈的三分之一。
就在此時,錢老大回來了,他第一眼看到酒肉道士,不覺喜道:“酒肉道士,你也跟來了!”
這句話,還是很高興,但立即叫道:“這酒不能喝……”這話說得很急。一腳跨進石屋,緊接著問道:“他們人呢?”
這三句話,幾乎是連貫著說的,話聲甫落,人已到了酒肉道士面前。
“好酒,這酒太好了,足有十五年陳了。”
酒肉道士緩緩放下酒罈,十分滿意的吁了口氣再用舌頭咂咂咀角,才橫著眼道:“有這麼好的酒,道爺自然非來不可,這酒為什麼不能喝,你買了兩壇,一罈自然是我的。他們,他們是誰?”
“混球、混球,你除了會灌黃湯、吃狗肉……真是一個混球!”
錢老大頭上青筋都綻出來了,頓著腳,指指屋中說道:“他們,自然是狄老弟、小兄弟和女娃兒三人了,我出去的時候,他們明明都在屋裡,怎麼一會就不見了?”
酒肉道士一口氣喝下了十幾斤酒,這時一張臉已脹得通紅,說道:“他們跟你一路來的,我怎麼知道?”
錢老大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酒肉道士道:“我來了只喝了一口酒,你說什麼時候來的?”
錢老大道:“你進來就沒看到他們?”
酒肉道士道:“道爺只看到這裡有兩壇酒。”
錢老大聽得又好氣,又好笑,說道:“真是酒鬼,你眼裡除了酒,什麼都看不見。”
灑肉道士道:“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人,難道要我說看到了,如果我說看到了,你不是要問我人到那裡去了?道爺又怎麼說呢?”
錢老大已從他話中聽出因來了,心裡暗暗一笑,故意沉哼道:“這兩壇酒,不是你搬來的吧?”
酒肉道士道:“不是!”
錢老大道:“也不是我搬來的。”
酒肉道士道:“那總有人搬來的了。”
錢老大道:
你知道是什麼人搬來的了。”
“搬來了就好。”
酒肉道士笑著道:“你管他是誰呢?”
錢老大道:“所以我沒有喝。”
酒肉道士眯著眼笑道:“總不是兩壇酒都留給我道爺喝的吧?”
錢老大道:“不是!”
錢老大道:“那你是留給誰的?”
“不是留給誰的。”
錢老大道:“這兩壇酒不能喝了。”
酒肉道士瞪著眼問道:“為什麼?”
錢老大道:“我進來之時,隔著酒罈已經聞出氣味來了,酒味有些不對勁,很可能給人家做了手腳。”
酒肉士道:“做了什麼腳?”
錢老大道:“依我看可能隔物傳毒,有人在酒中下了毒。”
“哈哈!”酒肉道士大笑道:“錢老大,你真會編故事,這壇酒封得好好的,那會有毒?這明明是你老偷兒捨不得讓我喝就是了。”
錢老大道:“你不相信?”
酒肉道士大笑道:“錢老大,別人面前,你只管去吹,吹得天都不見了,我也懶得多說,但你對道爺吹過了頭,叫道爺如何相信?”
他雙手捧起酒罈,又待往喉嚨灌去。
錢老大厲聲喝道:“酒肉道士,慢點喝!”
酒肉道士只當不聞,又咕咕的喝了好幾口。
錢老大走過去劈面就是一掌,朝酒罈推去。
酒肉道士左手扶著酒罈,仰起脖子喝酒,騰出右手,朝錢老大擘來的掌上迎去。
雙掌“啪”的一聲,接個正著,兩人都只用上三成力道,誰也沒有把誰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