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地瞧著這齣好戲,不提防寶兒情真意切來了這麼個強悍的稱呼。這位方才還一本正經的中年男人立時把剛剛喝下的酒狂噴向了地面,緊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咳嗽和捧腹大笑。
不單是這位賓客,但凡聽見寶兒喊阿姨的人們一怔之後都忍俊不禁。有點顧忌的悶笑偷笑躲著笑,不在意的直接就瞧著臉色發青哆嗦著嘴皮子的程沛媛狂笑。
這個女人愛好老黃瓜刷綠漆假扮十七八歲小姑娘發嗲在圈子裡出了名,但無論怎麼整容怎麼化濃妝,歲月和放縱的生活仍然在她臉上留下了深刻印痕。只是圈子裡的人們自詡文明人,心裡再鄙夷不屑,也不會當面捅破。打人不打臉。
海天一色園的道叔與程沛媛身後的牛總,二人之間的糾葛歷史要追溯到八年前海天園買地建園之初。也有人說更早,反正徹底撕破臉是起於那時。
彼時牛總對如今海天園所在的海濱寶地也深有興趣,打算買下開發為房產。一番明爭暗鬥後,他最終卻敗給了道叔。從此兩家就結了仇,見面鮮少有不拆臺不互相踩踏的時候。
現在海天園空降的三執事仗著年紀小,真正純真嬌憨輕描淡寫還貌似可憐地給了程沛媛一耳光,人們沒想到笑果會是如此出色。至於今天的事兒到底怎麼鬧起來的,多有人心知肚明,不過又是一次針尖對麥芒。
寶兒只用兩個字就輕鬆讓程沛媛成了笑料,海緞對此深感意外又有點兒驚喜。她萬萬沒想到,綿綿這小丫頭瞧著老實乖巧,原來這麼損這麼有戰鬥力。當著好幾百號人的面,她這麼大力地打程沛媛的臉會不會不太矜持?哪怕程沛媛搶玉在先,損失有的是辦法算計回來,但打人不興打臉麼。
掩嘴輕笑不止,心花怒放的海緞決定不計較今天綿綿的諸多不乖行為。她親暱地拍拍寶兒的肩膀,美目流波,狀似嗔怪地說:“調皮!不要叫人家程小姐阿姨……要叫姐姐。人家程小姐明明只比你大十幾歲,怎麼能叫阿姨呢?這樣豈不是把人家叫……”她笑得眉眼彎彎,拉長聲音說,“老了?”
寶兒滿眼滿臉的天真無辜,她真心不知道叫程沛媛阿姨,這些人為什麼會發笑。聽了海緞的話,她恍然大悟般用力點點頭,再度開口對程沛媛歉疚且動情地喊:“程大姐……”大哥大姐的,很正常麼,剛才也不是叫衛修衛大哥?
詭異的片刻靜默,隨即周圍十幾位賓客猛然暴發出比方才還要強烈十倍的痛快笑聲。那幾個只敢悶笑偷笑竊笑的都沒辦法再忍了,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寶兒只覺身體一沉,側臉看去,原來是海緞把胳膊搭到了自己肩上。
寶兒瞧她身體顫抖的劇烈程度,即便沒出什麼聲音,也知道她笑瘋了。而更遠處,不知何時出現的那位長著清秀娃娃臉卻冰山般沉默的年輕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裡似乎也有不少溫和笑意,他頰邊很明顯地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酒渦。
程沛媛其人是典型的胸大無腦,若非她親哥是牛總手下的雙花紅棍,就她這傻大姐德效能被牛總帶來帶去?雖然牛總的智商也不咋的。但可悲的是她自己偏偏不知道傻在哪裡,總是被有心人當槍使。不過次數多了,她至少還清楚別人口中的“程大姐”並沒有真正尊敬她的意思。
“死丫頭!”被徹底激怒的程沛媛全身的熱血都瘋狂往頭上衝去,不出任何人意料地把牛總“點到為止”的交待扔到了九霄雲外。她瞪圓眼睛,扯著喉嚨一聲尖叫,氣勢洶洶地舉起手這就要來扇寶兒的耳光。
雖然寶兒並不明白程沛媛為什麼會被自己激怒到不顧身份動手的失態地步,但是顯然這種衝突是有利於破壞訂婚儀式的。哪怕莫仲懿和秦世熙的訂婚仍然會成事實,她想她至少要給他心裡添堵不讓他快活。莫仲懿做事習慣盡善盡美,訂婚宴要是出了亂子,他會如鯁在喉,睡覺都不安寧。
現在,寶兒已經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事情的轉變正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前進,她當然還要再接再勵。今天她沒法用自己真正的身份討回公道,此時一定要抓住這個好機會大鬧而特鬧。
眼看程沛媛要衝過來,寶兒彎腰從海緞的胳膊底下如魚兒般滑溜地穿過,一個大轉身直接往人群裡鑽。她也發出一聲穿雲破空的尖利大喊:“你不還我的玉還要打我,你這個壞女人,潑婦!救命啊!殺人啦!”
腦子裡自動浮現曾經看過的書裡的一些內容,她不假思索照本宣科念出來:“哪位過路的英雄大發善心救救我……”她也豁出去了,不停尖叫痛罵。
隨著寶兒越來越滑稽的話接二連三迸出來,被驚擾的人也越來越多。打聽出發生什麼事情後,更多的人笑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