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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天,有多少孩子要從這裡經過。可是他們一定看到了,那麼多的,來來回回的,步履艱難的孩子,涉水而過的孩子,可是誰也不會在意。橋斷了已經40多天,危險每天在與孩子們擦肩而過。悲劇總是偶然,偶然永遠是最好的藉口。

沒有一個孩子會去想他們上學的捷徑本應該平坦安全,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應對這突然的道路的變化。他們多帶一雙雨靴,他們赤腳走過,他們不會抱怨,也不知道向誰去抱怨。他們默默承受著,直到這個“偶然的”悲劇的發生。

事情跟村裡沒關係。因為付了錢,事情又與工程隊沒關係了。每個人都心安理得,日子過去怎麼過,現在還會怎麼過。“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小小的一條生命,不用多久,在現實裡,人心之中,必將了無痕跡。然而,我心裡的疼痛卻一點點加劇,直到採訪歸來一週後的今天依然。有人安慰我:時代還是在進步的,為了搶救一個孩子,大多數人都會不計成本,而孩子死後,孩子父母得到的賠償金是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多。然而,對於生命,這樣的重視就足夠了嗎?誰都明白事先的謹慎比事後的補救更重要,更何況生命是最無可挽回的財富。然而,我們卻只能在事後的態度中沾沾自喜“人道意識”的進步,這是何等的譏諷。

我,仍然不放心那座橋,那座3月份就拆除的,至今一直斷著的橋。

5月9日,我和孩子們一樣,沿著那條泥濘不堪的路歪歪斜斜地走著。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是不可能相信孩子們幾個月來,來來回回是從這條路上走過的。那甚至已經不能叫路,滿是水坑、泥濘,每一腳都會深深地陷入到汙泥之中,一步一步走下去,汙泥在腳上越沾越厚、越沾越重,100多米過去,兩腿已是極為沉重,把泥摳掉,再走。再走,就是那淒涼悲傷的河口了,河邊沒有橋。

河的對岸,是一樣的,看不到盡頭的泥濘,泥濘的深處,是一排整齊的房屋,那便是王家邊村,那村子的後面,便是徐惠天天趕過去的王家邊小學。

河擋著,我在河邊站著。腳下的溼漉漉的土地上散落著黑色的紙灰,那是徐惠的家人給她燒的。紙灰的邊上立了一塊大木牌,牌子上寫著“請繞道行走”,這是徐惠用生命換來的提示牌。四下看過去,一片曠野,是更為潮溼泥濘的田地,可以繞道而行的路遙不可及。

其實,已經不會再有孩子來這裡了。徐惠已經用生命告訴了人們一切。

腳下,那條徐惠跌入水中時的土壩已被河水衝得七零八落,殘破的土壩上面,鋪了一塊木板。我蹲在木板上,把手伸進水中,河水冰涼。

徐惠就被這水沖走了,徐惠在水中掙扎的畫面在我大腦中一遍又一遍放映。河水無聲,一路向南。

我站起身,重新走入泥濘,回南下莊。一隻鳥兒在這小河的上空轉了一圈,叫著,叫著,向南飛去。是布穀鳥。

又聽到布穀鳥的叫聲。

回到南京的一個星期,常常聽到布穀鳥的聲音。常常在清晨的夢中,或者黃昏的路上,忽然就聽到布穀鳥的鳴叫。那聲音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不知道徐惠,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有沒有聽到布穀鳥的叫聲,有沒有布穀鳥飛過。

噩夢(1)

蔡剛甚至有點木訥。翻來覆去只是說孩子還有10多天才12歲,命苦。說著又流下淚來。

夜黑沉沉的。12歲的濤濤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他剛剛做了個噩夢:幾個人在一條冷冷的路上走著,黃羽雷和蔡傑回頭對他說:“你別跟著我們了。”濤濤停下來,風帶著哨子在吹。濤濤心裡一抖,就醒了。醒了,就再不敢睡了。黃羽雷和蔡傑都是他的同學,天天一起玩的朋友,可是在前幾天,他倆死了。和濤濤同樣知道他倆死了的共有七個人,都是五年級的學生。只有他們知道,他們誰也沒告訴。

蔡傑的父親兩天兩夜沒閤眼,把整個重慶城都找遍了。他問過濤濤,濤濤說沒看見。濤濤回到家,心裡有著說不出的難過,一下下用拳砸著牆。媽媽就罵他:你犯神經啊!

水中的掙扎

恐怖的一幕深深地印在濤濤的大腦之中。

那是6月13日下午3點多,當天下午少上一節課,所以時光尚早。黃羽雷、蔡傑、田田、小魚、濤濤、天天等9人便相約去長江儲奇門江段戲水。他們都是重慶市渝中區某小學的學生。

脫掉衣服,“卟通”“卟通”,9個孩子一個又一個跳進江水。他們先是在淺水區玩,一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黃羽雷提議來點刺激的:我們探險吧。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