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不得的毒瘤,不攤開來挑破它,怎麼知道治不治得了?”
說罷靜了足有幾息時間,才捻著紅豆放進杜振熙手中,垂下眼臉輕聲笑道,“怪不得有話說相思是病。既然是病,就要想辦法治。小七,我說的對不對?”
杜振熙也垂下眼臉,看著靜靜待在掌心間的紅豆,只覺腦殼疼。
她不用問,都猜得出這顆孤零零又被陸念稚珍而重之隨身攜帶的紅豆,是她那天偷偷用來砸陸念稚的那一顆。
陸念稚收藏這顆紅豆的行為,倒和杜晨芭曾用盡藉口送陸念稚禮物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暗藏歡喜,同樣飽含旖思。
如果陸念稚和杜晨芭一樣又哭又鬧,只談風月不論其他,她還能像當初對待杜晨芭那樣,強硬之餘安撫為上,過後敬而遠之也就是了。
偏偏陸念稚不似杜晨芭那樣感性至上,倒透著明知不該卻無法自控的反省之意,不但將不該有的心思分析得首尾清楚,而且張口要幫閉口要治,全無強迫她接受,或無理取鬧的意思。
一口一句“我喜歡你”,不帶輕佻之意,很有些就事論事、“公事”公辦的理智風範。
陸念稚“胡鬧”,她還能硬頂回去,陸念稚不“胡鬧”,她竟無言以對。
陸念稚說的對不對?
似乎重點不在對錯之上。
杜振熙收攏掌心,按了按發疼的腦殼,既然逃避不了就只能迎難而上,“四叔,您要我怎麼幫您?”
“當初你怎麼幫晨芭的,現在就怎麼幫我。”陸念稚話接得順口,曉得不開竅的杜振熙又被他帶偏了思路,心下又是好嘆又是好笑,語氣卻不急不緩,“我剛才就說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也像你剛才說的,我心裡不可能有西府侄女,那麼我心裡該不該有你這個’侄兒’,總要讓我多和你’接近’,才看得清,解得開。”
果然。
她拿陸念稚以身試法,讓杜晨芭自己認清現實,現在陸念稚就要她這個當事人以身試法,幫陸念稚認清現實。
現世報來得好快。
杜振熙拒絕的話捲到舌尖,吐出的卻是個和此時對話毫不相干的人名,“四叔,您當年喜歡過蘇小姐嗎?”
她福至心靈,作為陸念稚舊日同窗的余文來清楚蘇小姐的事,而作為余文來青梅竹馬、險些成就姻緣的曲清蟬,應該也清楚蘇小姐的事。
曲清蟬那樣篤定陸念稚不可能好男風,也許根源在蘇小姐身上?
陸念稚乍聽杜振熙又提蘇小姐,當真是氣無可氣,只深看杜振熙一眼,點頭道,“喜歡過。”
他撒了謊。
當年和蘇小姐的親事,不過是座師之命家長之名,彼時他一心在課業科舉上,對蘇小姐並無男女之情,無非想過若是真娶了座師之女,自會擔起為人丈夫的責任。
後來親事生變鬧得風風雨雨,他確實消沉過一段時日,卻不是因為沒能娶到蘇小姐。
但他如果不承認“喜歡過”蘇小姐,接下來怎麼能讓杜振熙乖乖入套?
“你特意改道來找曲大家,為的是什麼,我多少能猜到一些。”陸念稚的笑似乎透著幾分自嘲,話說得坦誠而懇切,“自從確定喜歡上你之後,我也曾找過曲大家。面對她,腦子裡想的卻是你,也只有你。
我曾喜歡過女子,如今卻對你動了心,別說你不能接受,就是我自己,也並非出自本意。小七,我不敢任由自己一個人再這樣下去,究竟是不是一時鬼迷心竅,除了你,沒人能幫我驗證,也沒人能幫我糾正。”
言下之意,他自己也無法接受他突然改好男風這件事。
與其自憂自擾,不如開誠佈公,和他喜歡的“男子”一起面對問題,共同解決問題。
簡單粗暴,卻是最直接有效的處置手法。
一如陸念稚處理生意時的殺伐果決,半點不躲閃,不拖泥帶水。
杜振熙很想告訴陸念稚,其實陸念稚的喜好不需要糾正,因為她其實是個假男子啊!
如果陸念稚知道她是女的,還會喜歡她嗎?
杜振熙被自己繞暈了,微笑中透露著凌亂道,“四叔,您……您讓我考慮一下。”
考慮下能不能像幫杜晨芭那樣幫陸念稚。
現在當事人換成她自己,她實在頭疼怎麼個幫法。
陸念稚不急於這一時半刻,面上彷彿鬆了口氣,頷首下了結語,“好。我給你三天時間,幫或不幫,你總得給我個明確的答覆。”
重新靠向矮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