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在那個時代,恐怕這個小馬早就成為死馬了。
在海天劍派最鼎盛的時候,多少公子王侯都千方百計想要拉攏徐家,結識徐家。象馬飛這樣的卑賤的下人,恐怕連看一眼徐江鷗都不可能吧。
可惜。可惜庭院敗落,繁華成空,一個偌大的海天劍派竟只殘留了一個蒼白無力的虛名。
就連馬飛這樣賊頭賊腦的小子,都不能隨便丟棄了。
他只能忍,只能在心裡暗暗怨恨。恨自己無能,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重展先祖的榮耀,更多的則是羞愧與無奈。無可奈何。
海天鏢局的錢財實在貧乏了一點,假若拋開了這個小馬,恐怕再也尋不到更好的相馬師了。
而馬,就是鏢局的命。
這個鏢局已經是海天劍派最後一份基業了,他可以找藉口,說自己蠢自己笨,說自己天生不是練武的料,所以不能阻止家道敗落。但不能夠找藉口,要了鏢局的命,因為鏢局的命,就是他的命。
所以當馬飛興致勃勃地挽了徐江鷗的小手,站在他的面前,說要去買幾匹馬時,他假裝沒看見;所以當徐江鷗扭扭捏捏地說:她也想到集市上看看時。他假裝沒聽見。
徐橋徑昂著頭,揹著手,連看都不都他們一眼,自顧走了。他的話一向很少,不點頭就是代表點了頭,不說話自然就是發了話。於是兩個少年歡天喜地的走了,卻沒發現徐橋徑的臉已經陰得象十月的天。
塞北的馬,比江南的要剽悍的多。塞北的集市,卻比江南的蕭瑟的多。
這裡沒有色彩鮮明的金銀飾品,也沒有熱氣騰騰的各種小吃,這裡有的只是骯髒不堪的皮,牛皮馬皮辨不出種類的獸皮,以及沉默的牲口。
寒風中,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攏著手,眼神淡漠地望著來客。一張張佈滿泥垢的臉,寫滿了滄桑與麻木。
這次鏢局來塞北,名義上說是買馬。其實不是。
完全是徐江鷗鬧的。
石波清一去塞外,她立刻就對那荒蠻之地產生了興趣。
好象一夜之間,那野狼成群的地方就成了聖地。
徐江鷗本來最恨騎馬,對於一個自小在江南水鄉長大的女孩子,縱馬揮鞭實在有違她的風格。
每次鏢局押鏢,讓她隨鏢而行,都象要了她的命,橫挑鼻子豎挑眼。
徐橋徑就這一個女兒,要說不心疼她,那是假的。可鏢局生意越來越蕭條,鏢師越來越少。他就心疼,也只能放在心裡。
可這次徐江鷗似乎忽然改了嗜好,從落地就不知道草原是啥樣的她,居然大力讚美起一望無際的草原來,並一再憧憬在草原上縱馬狂奔的豪邁。
徐橋徑從小把她看大,她心裡想什麼,他會不清楚?
口口聲聲說是想陪爹到草原上走走,但要真的遇上她的意中人,恐怕早一腳把這老爹踢開了。
她要陪的可不是他這把老骨頭。
只是大道理說得口乾舌燥,她只當耳邊風。
你若說塞北那麼大,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她就馬上頂嘴:“你還沒撈呢,怎麼撈不到?”
你若說石波清見多識廣,為人機智,斷斷不會出事。她就立即反駁:“萬一呢。”也不知她怎麼會想出那麼多萬一,一會兒是塞外盜匪成群,石波清中了埋伏;一會兒說石波清日夜奔波,會不會染了風寒;一會兒又是石波清的馬不堪重負,栽倒在地;一會又說石波清萬一趕到凌雲山莊,肖雲天不在怎麼辦?
說得徐橋徑頭都大了。
他沒辦法,只好帶她塞北。再不讓她來,恐怕她能把他纏死。
只是他們誰也沒想到,石波清真的出了“萬一”。只不過他這個萬一,卻和他們想象中的萬一完全不同。
徐江鷗的目地是找人,而不是買馬。
不過小馬一說讓她一起去,她一口就應承下來。
她是個喜歡熱鬧的。
再說找人當然要在外邊找,雖然她不相信石波清會到馬市上等她,但哪怕瞧瞧熱鬧,也比悶在屋子裡強。
只是她沒想到塞外的集市會這麼冷清,並沒有詩詞中那種大漠孤煙的豪邁,卻是滿目英雄遲暮的淒涼。熱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她完全失了興致。
倒是馬飛年少單純,以為這許大小姐真的轉了性子,一心想把他相馬的本事展露出來,讓他看看。也正好瞅見了一匹馬,正合心意,就象飛蛾見了火,歡喜得要飛了起來。“小姐,快看,快看,那匹馬,我的老天,我馬飛一輩子都在和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