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法日小姐一直以她的美貌和溫柔在倫敦享有良好的聲名,當她被害以後,倫敦社會的許多名流曾寫下長長的詩以表達自己的哀思。法院開庭那天,裡面的人擠得超出了座位的限制,以至於不得不臨時加了許多小凳,卻還是有不少人站在後面。
賈維斯·洛裡坐在一群戴著假髮的紳士中,面前是一張大桌子,上面放著紙和筆。在他附近不遠處坐著一位律師,胖胖的圓臉,小小的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一條縫,卻仍舊閃著精光。在法庭觀眾席上的座位前排擠著滿滿的人,其中有一個滿臉疲憊之色的年輕人,雖然長相英俊,但明顯喝了過量的酒,又太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以至於形容相當憔悴,眼睛裡滿是血絲。這人正是西德尼·卡頓。
之後,緊閉的法院大門突然被開啟了一條小縫,接著一個戴帽子的面容粗魯的傢伙擠了進來,他雖然穿著禮服和靴子,但臉上的表情明顯與衣著不符,顯出幾分狂暴氣息,似乎隨時隨地準備和人大打一架。釘子樣的頭髮更顯出了主人的固執與倔強,這人正是克倫徹先生。他是得了特爾森銀行的信差指派交一封簡訊給老洛裡。但是,因為這個案子的被害者是他視為恩人的人,所以那封簡訊被看門人轉交給老洛裡後,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後面擁擠的人群裡,等著看這場審訊的結果。
“你知道要審什麼案子嗎?”克倫徹先生旁邊的人輕聲問另一個人道。克倫徹先生長得太兇惡,這人不敢問他。
“兇殺案。”回答他的不是被詢問的人,而是克倫徹先生。
“兇殺?殺父母還是子女?妻子?”那人顯然只是來看熱鬧的,若說佐伊的死亡全倫敦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知道,那這人就當歸屬到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之中。
“殺了我的恩人!”克倫徹先生突然轉過頭去,粗聲粗氣地大聲答道,眼睛瞪得圓圓地,看上去更加恐怖。
那人嚇得閉上了嘴。
克倫徹卻不罷休,繼續道:“這種人活該死掉,被絞死。不,不行,絞死太便宜他啦!要砍成幾段,然後一截一截丟到野外給猛獸吃掉。”
“他說不定沒有罪……”那人低聲咕噥了一句。
“沒罪?怎麼可能沒罪?你說他沒罪?”克倫徹的頭直直伸到那人的面前,嘴半張著,露出碩大尖利的牙齒,似乎只要那人再說出一個字來,他就會咬死他。
那人哪還敢再說什麼,牢牢地閉上了嘴。
這時,法官到來,整個法庭頓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正在交談的人們停下說了半截的話,後面的人向前走了幾步,前面的人被推擠得不耐煩起來,用力向後壓著。
之後,在法官的示意下,站在法庭裡的兩個看守將一名犯人直接帶進了被告席的圍欄裡,那名犯人衣著普通,眼神閃爍,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之前法院的書記員埃裡克·維爾福。
坐在最前排的西德尼立刻呼吸沉重起來,他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襬,死死盯著被告席上站著的犯人。
斯曲裡弗看了看犯人,又看了看前排明顯激動著的老朋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個案子原本輪不到他頭上,畢竟他在律師界的名聲太差,比他強的律師太多。但不知道西德尼有什麼背景,居然讓這個案子在已經指定給某個知名律師的情況下又硬生生轉給了他,他對這件事一直很好奇。
那個始終如精確機器般運轉的洛裡先生也下意識地壓了壓頭上的假髮,又撿起桌上的筆,在思考著什麼。事實上,他正想著自己以前見過佐伊的有限幾面,那時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少女的美麗與善良,他一直以為她會幸福生活著,沒想到今天卻要在這裡審理害死她的兇手。
那位姑娘,當初他拉著她手越過海峽的情景仿似還在眼前,如今卻已無法相見。
他又想起了自己護送過來的另一位好友的女兒露茜,他送她到目的地後也一直沒有再見她。他一直以為這純是出於工作上的業務,與私人感情無關。可是,佐伊的死訊為何會讓他難過?他始終堅持不去見她們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法庭緊閉的大門外面也擁著很多人。這些人只知道一位貴族小姐被害死,兇手會被處死。而關於那位貴族小姐和兇手的一切,他們根本一無所知。
他們之所以在這裡等候,其實只是因為想看看是否會有人被吊死,或者分屍等等。
這年頭,處死個把人太常見了,但人們仍然樂此不疲。
很久之後,法庭的大門終於開了,裡面的人轟地一聲擠出來,外面的人則刷地一下衝上去,兩夥人糾纏在一起,立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