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突然開口:“孟彥,有件事我想你明白。”
“請鄭公訓示。”
“子奇蒙難,實乃漢室之不幸,我們一直為此感到悲傷。
一直以為,子奇之後,濟北貞王便已絕嗣。不想你大難不死。還創出偌大名頭。我亦為中陵侯感到高興。你的事。我找人打聽過。過去的就過去了,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怪不得你。
我之所以支援你入北海,除了中陵侯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我知你而今已經成勢,佔居東武三縣,大敗蕭建。聲威赫赫。你既然決意要進入北海,恐怕就算我不同意,也無法讓你改變主意。北海自黃巾之亂以來,兵禍叢生,實已虛弱不堪。文舉當初在北海,重文事而不重武事,以至於最後被袁譚所敗,不得已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所以,哪怕我阻止你,以彭璆的兵力。恐怕也無法阻攔你進入,反而兵禍再起。生靈塗炭……
我要你保證,進入北海之後,不要妄動兵戈,不要輕啟戰端。
我希望你能護佑北海得以平安,卻不希望因為你,令北海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你可能做到?”
“這個……”
劉闖猶豫一下,輕聲道:“回世父的話,闖並非好殺之人,此前所做,不過是為求一線生機。
世父的要求,我不敢說一定可以做到。
我只能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沒有人來打我,我自不會輕啟戰端。可如果有人要打上門來,闖亦不會束手待斃。家父當年為十常侍所害,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虛名若浮雲,若想要求得活命,還需手握鋼刀。沒有這個,再大的名氣,到頭來也不過一冢中枯骨耳。”
劉闖這一番話,令鄭玄眉頭一蹙。
不過他旋即釋然,幽幽一聲輕嘆。
“你與你父,都是一個樣子,秉性剛烈,不容他人欺辱。
不過,你和你父又有不同,你父更篤信文章道德,而你卻好像更相信你手中鋼刀……也不怪你,這些年流落江湖,想來也遭遇過許多不平之事,才讓你有如此想法。那你告訴我,你進入北海之後,意欲何為?”
劉闖道:“世父,闖雖讀書不多,也知倉廩足而知榮辱。
道德文章,必須要建立在吃飽肚子的基礎上。北海這許多年來,之所以如此混亂,不是北海底蘊不深,而是疏於建設。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飽,只能跟隨盜賊行動,跑去做那劫掠之事。
孔相當初在北海,只知道德文章,卻無視百姓死活。
他雖收攏被黃巾裹挾賊人數萬人復歸於農田,又修城邑,立學校,表顯儒術,看似為民所想,實則於北海無一利。盜匪不靖,倉廩不足,百姓食不果腹,又如何知道什麼才是仁義道德?所以,在我看來,若欲平靖北海,無非三件事,屯田,剿匪,聚集流民,恢復生產。”
鄭玄眉頭緊蹙,劉闖的話,顯然讓他感到有些不快。
“孟彥,你方才這些話,在這裡說也就罷了,切莫出去亂講。
文舉乃當今名士,哪怕中陵侯在世的時候,也對他極為推崇。你一個小孩子,又懂得什麼?”
一旁管寧睜開眼,饒有興趣的打量劉闖。
說實話,他最初受鄭玄之邀前來力挺劉闖,並非他對劉闖有多麼看好,而是因為劉陶之故。
不過剛才劉闖說的‘倉廩足而知榮辱’,恰恰是管寧先祖管仲所言。
據管寧所知,劉闖因為流落民間,並沒有讀過很多書。
可這小子居然能說出‘倉廩足而知榮辱’的話語,令管寧也不得不對他,又高看幾分……
“康成公,我可不是要與你爭執。
我倒是覺得孟彥說的,沒什麼錯。文舉道德文章的確好,才華也非常出眾,但他在治理北海的事情上,我卻不太認同。最初來到北海,就立學校,教授人文章。可問題是,大家連肚子都吃不飽,又學得什麼禮儀道德?他雖起兵講武,卻又不通兵事。你看他所用之人,哪個能領兵打仗?文舉當初舉薦我,我很感激。可若論到治理地方,他……我可有一比。”
“根矩,比從何來?”
“就如同那戰國時趙國的趙括,只能紙上談兵。”
鄭玄這臉上,透出尷尬之色。
他可以斥責劉闖,但是對邴原,卻不好責怪。
如果邴原說的是錯誤的。鄭玄倒是可以據理而爭。可偏偏。邴原說的這些。恰恰是孔融的缺點。
“今北海動盪,內有盜匪橫行,外有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