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公主打發了倆孩子:“去那邊玩,也別跑得太遠了。”
遠遠的,劉徹回頭看了一眼,王美人做著女工,面帶笑意,與館陶公主相談甚歡。
館陶公主得意地笑:“慄姬的善妒之名已經傳遍整個長安。”
王美人淡淡地笑著:“陛下跟前的奴才宮婢都不是多嘴的。”
館陶公主笑得自信:“如果是我親自出馬呢?”
王美人的嘴唇翹起:“那便祝公主馬到功成。”
其樂融融的場面硬是讓遠觀的劉徹脊背發涼。
似乎,只是在拉家常而已……他自欺欺人地想。
日子照過,可他分明感到了不同,彷彿有什麼東西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漢宮的生活。在慄姬身上,這種表現最為明顯。
每當景帝前腳踏入常寧殿,慄姬本人或她的代表都會後腳跟上,用各種理由搞破壞。
慄姬排擠王美人的手段很直接,藉口無懈可擊依仗不可撼動籌碼不容小覷,那便是——太子。
太子熬夜讀書一雙眼睛腫了,有請陛下;
太子思父成疾只吃了半碗米飯,有請陛下;
太子外出少披了件衣裳得了風寒,有請陛下;
太子病中脆弱不肯喝藥還把碗砸了,有請陛下;
太子……
看不出來,“陛下”原來還是一味治療眼疾促進消化祛熱退燒抵抗抑鬱包治百病的萬靈丹。
雖然每次約會被破壞時王美人都好脾氣地笑笑,不僅主動寬慰景帝一番還親自將景帝送到門口,使這一年的同床時間驟然下降到只剩下去年的零頭。
慄姬得意洋洋,為成功驅逐一隻狐狸而歡欣鼓舞,摩拳擦掌地收拾新進宮的家人子去了。一時間,宮裡上下都忌憚她三分,可她完全沒有發現,景帝臉上的不耐煩越來越明顯了。
不去看那個鬧心的娘,景帝對劉榮這個太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年方十八,飽讀詩書,沉穩寡言,足以獨擋一面。雖說性子還有些怯懦,可做個守成之君,是綽綽有餘了。等自己收拾了各地藩王,平定匪患,留給兒子一個太平天下。更關鍵的是,那時候,母親應該已經百年,梁王這個弟弟也就安安分分的了。沒了母親撐腰,竇氏外戚不足為慮,自己隨便動動手指,就能將他們連根拔起。
他其實是個孝子,真的。
如果景帝知道自己先竇太后一步見閻王,並且自己的血脈遭到了母親和弟弟的無情追殺,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顧及母子親情。
問了太子的功課,案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劉啟一嘗,思緒立刻飄到了王美人那裡。
不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讓他想到在王娡彘兒一家用飯的情景。
通常每戶人家都有一道媽媽菜或奶奶菜,算是家庭特色,別的地兒吃不著,在家裡常吃不覺得,可身了異地或重歸故里時嚐到,頓時會升起一股懷念、溫馨之感。
同理,漢宮裡的新菜都出自常寧殿之手,這盤還沒吃厭便又端出一盤見所未見的佳餚,獨佔一個奇字,手藝稍顯不足,而在半夏拜御廚房廚宰李嬤嬤為師後,唯一的弱點也補上了。王美人此舉可謂牢牢抓住了景帝的胃,造成了即便人不在景帝身邊,影響力卻不減反增的驚人效果。
彘兒吃這道一清二白吃傷了,一見著整張小臉就會皺起來,可憐兮兮地擺手,喊著“拿走拿走”。
娡兒最愛這個脆皮豆腐,就著特下飯,看不出那麼細的腰身居然能吃三碗……
這道水晶蝦餃最得寡人心意,補腎益氣,不幹不燥,膳食同補,難得半夏有心了。
為什麼連宮婢都是常寧殿的瞧著更順眼呢?
“陛下,陛下!想什麼呢,那麼入神?”慄姬春風滿面,自從兒子當上太子,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胃不脹了手腳也有勁了,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兒。
“咳,沒什麼,”景帝掩飾道,“只是近來國事繁忙,身體有些不適。”
慄姬不應,以對待敵人般殘酷的視線仔細瞧了瞧景帝,彷彿他是隨時準備背叛革命的叛徒。
哼,叫你與劉嫖那幫狐媚子們廝混!活該!
“你瞧你瞧,怎麼又是這張臉……”
慄姬“啪”地放下箸子:“你想看誰的臉?”
“這是哪兒的話?”景帝瞟了太子一眼,示意慄姬適可而止,妥協道:“臉別繃著了,氣壞了算誰的?我的夫人,後宮之中,還有誰的恩寵勝過你的?”
慄姬還是不應,心裡冷笑,視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