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程萬里一下昏厥過去,林沖忍不住想笑,同時又有些慶幸。
幸虧大宋官僚,文人士大夫都是這種怕死的軟骨頭,自己做起事來才更方便一些。
“好個孬貨,快把他弄醒。”
當下林沖連忙讓人狠掐他的人中,沒過多久,程萬里幽幽轉醒。
不過雖然醒了,但整個人卻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癱軟在椅子上,眼睛裡也沒有一絲神采。
他本是汴京城一低階屬官出身,因著大宋官制本來就是重床疊屋,一件活兒幾個人幹,人浮於事。
而且因為從太宗朝起,就不斷的大量加倍錄取進士,發展到現在冗官的嚴重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因此,像他這樣的在中央某部門掛個虛職,每日只是應卯之後就無事可做,然後便在這花花都城裡面瞎混的候選小官僚在汴京就起碼就有幾千上萬,想要出人頭地無異登天。
可偏偏程萬里就抓住了機會,從這幾千上萬個混吃等死的候選小官中脫穎而出,先是憑著文采出眾,辦事幹練做了童貫的門館先生,後又得童貫推薦當了兩任縣令。
他做的也是兢兢業業,沒給恩主童貫丟臉,最後才得童貫力保做到今天這個知州的位置。
一路走來,程萬里深知其中的艱辛,也準備大幹一場,藉著有童貫做後臺,繼續往上爬,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回到中樞,卻不是無事可做的閒散小官,而是一身紫袍實權高官。
然而,所有的抱負,所有的志向都因為梁山軍,因為林沖這個大反賊的出現,一下煙消雲散了。
程萬里明白的很,林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自己的仕途算是毀了,一輩子的奮鬥算是完了。
果然,等他情緒稍稍穩定了之後,林沖便看著他笑吟吟道:“既然程太守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我們以後就是好鄰居了。
不過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是得先小人後君子,就有勞程太守把這份協議簽了吧。”
當下扈三娘立刻乖巧的奉上兩張協議,程萬里哆哆嗦嗦接過,只看了一眼,頓時心裡就涼了一大截。
這兩份協議不是其他,一份正是之前林沖所說和平共處,雙方互不侵犯的協議;而另一份則是鄆州主動賠償梁山軍出兵軍費,府庫一半金銀錢糧的條約。
程萬里明白,這兩份協議(合約)自己要是簽字畫押蓋上印章,就是自己私通(投降)梁山的鐵證,自己的把柄就算捏在林沖的手裡了。
只要他將這兩份這兩份東西交給朝廷或者蔡太師的人,自己的仕途就算完了。
雖說本朝不殺士大夫,自己的性命能夠保住,但這輩子估計就只能被貶謫流放道遠惡軍州,比如嶺南或者海南島甚麼的,了此殘生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不籤就是立刻死,簽了還能保命,想了不到三四秒,程萬里還是哆哆嗦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聽話的畫了押,蓋上自己的私章和鄆州知州的大印。
“程太守果然是個明白人,跟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爽快,實不相瞞,在下還有一件事要程太守幫忙。”
程萬里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當即想也不想的問道;“甚麼事情?”
“就是原鄆州兵馬都監那個甚麼雙槍將董平,他不是被貶到濟州去做團練使,準備攻打我梁山麼?”
就聽林沖微笑道:“有勞程太守即刻修書一封,並派遣心腹前往濟州府衙,對那濟州知州講,就說梁山軍大軍傾巢出動,與張都監大戰於鄆州城下,梁山軍不知張都監飛石厲害,被張都監飛石連打九員戰將,連遭敗績。
然後你再說梁山軍軍主林豹氣憤不已,親自上陣要殺張都監,卻被張都監清一飛石打中左眼,翻下馬來,被手下軍將拼死救了回去,卻已身受重傷。”
扈三娘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盯著林沖臉上看,想象林沖左眼被打掉,戴一個眼罩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
林沖看她強忍住才沒大笑出來的樣子,也忍住笑了出來,然後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然後你再說那林豹重傷之後,發誓不殺死張都監,誓不回軍,命令軍士強攻。
張都監雖然飛石無雙,奈何梁山軍士卒實在勇猛,因此鄆州兵馬只能據城死守,現兩軍正在對峙,互有勝敗。
你告訴那濟州知州,梁山軍傾巢而出,後方必然空虛,要他即刻派遣兵馬奇襲梁山軍的老巢。”
就聽程萬里哭著張臉道:“林軍主,下官照辦容易,只是這樣一來,這封信也就成了下官私通梁山軍,陷害友軍的證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