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素煙低著頭,薄唇微微抿著,說話間還帶著濃濃的鼻音,“民婦不知民婦到底犯了什麼錯,民婦為亡夫守節十餘載,自認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半分逾矩,也沒有丁點兒的犯錯;如今娘您要這般對待兒媳,兒媳……不服。”
“不服,好一個不服!”宋老夫人面色沉了沉,“你還敢說沒有辦法逾矩;哼,你……馮家人都敢打上門來了,還有你那女兒,可當真是好女兒啊;竟然膽敢自詡與望月郡主相提並論;大庭廣眾之下與外男拉拉扯扯,懲罰她打掃祠堂,難道還是我的錯了?是我教她將自己親生父親的牌位砸成碎片以洩私憤的不成?”
馮素煙抿著唇,“芊芊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哼,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將廉青的牌位砸得粉碎,若是故意的,難道要毀了我宋家的家祠才甘心?”宋老夫人這次也是鐵了心了。
倒不是說她對馮素煙和宋芊芊有多討厭,宋廉青是她最喜歡的幼子,只是大家族的掌舵者,最重視的永遠都不是個人的感情,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宋芊芊將官宴輝推下青湖之事,官家大怒;就算她憑藉自己與官家家主親兄妹的關係,都沒能讓官家鬆口;宋家這代已經是一代不如一代,御史中丞這個位置是萬萬不能旁讓的,偏偏宋芊芊自己又搞出這樣的事情,再加上馮天翔主動提出的分家,讓她心裡也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馮素煙低著頭,眼淚吧唧吧唧的不斷地落到地上。
皇帝微微蹙了蹙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厭惡,“馮素煙為宋廉青守節十餘載之事不假,宋老夫人,不如由朕做個和事老,和離作罷,分家如何?”
這也算是他能為那個人做的最後的事情了;恍惚間視線劃過某個角落,他好似又看到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對著他輕言莞笑,淡淡的嗓音,宛若三月最和煦的微風般,甜甜地喚著,“表哥。”
“……”
宋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既然皇上您開了金口,分家也好;只是廉青名下的東西卻是不能完全給他們的,宋氏一族的東西決不能流落到其他人手裡。”
言外之意,因為馮素煙沒有生兒子,所以能夠分給她們母女的東西定然不多。
“嗯,這是宋家家事,老夫人你自己處理就好。”皇帝淡笑著,也不再管他們,而是瞧著神色平靜,可從眼底卻能看到濃濃哀傷的雲靜安,“皇姑姑,您……當真決定了嗎?”
所在寬袖中的手緊了緊。
“是。”雲靜安再次開口,卻是寵辱不驚,不悲不喜。
“哎……”皇帝輕嘆口氣,轉頭對著身旁的太監總管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總管立刻雙手高舉,一卷明黃默然出現在他的手中,“聖旨到,靜安太長公主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長公主雲靜安與駙馬馮天翔……就此和離……欽此。”夾著嗓子的尖利嗓音在堂屋響起,下方原本還在鬧鬧嚷嚷,或小聲竊竊私語,或震驚,或呆愣的人全都跪在地上。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雲靜安冷聲,雙手接過聖旨。
隨著她的動作,馮天翔的心卻是越來越冷,越來越沉;想開口喚一聲靜安,可卻猛然發現他竟然已經沒有了喚她名字的資格;按律他不過是個探花郎,見了雲靜安也必須恭敬地喚她一聲:靜安太長公主。
洛傾雪低首垂眸,心裡波濤洶湧;三兄妹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至於宋老夫人,她決定的事情,馮素煙縱使不同意也無法的;因為宋老夫人放下話來,她若是不要,索性那些酒樓、商鋪、莊子也一併收回族裡了;嚇得她只能應下來。
她心裡的算盤打得也是極好的,索性她最終的目的是鎮北侯府的當家夫人;原本宋老夫人提和離,她心中是開心的,至少和離之後,她就是自由身了;往後男婚女嫁,宋家也管不到她的頭上;可偏偏皇帝開口,她在心底暗自咬碎一口銀牙;不過能從宋家分出來也不錯。
傳完聖旨,皇帝又與雲靜安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起身準備離開。
堂屋眾人自然地跟上去送行;誰知皇帝在走過洛傾雪的身旁時卻驟然停了下來,“好久不見,平安都長大了。”
“平安見過皇帝舅舅。”洛傾雪低著頭盈盈福身,聲音婉轉。
“呵呵,下次……記得與我像你母親代聲好。”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惋惜,又好似懷念,從腰間取下一枚極品暖玉、雕刻精緻象徵著天子身份的九龍佩;俯身親自給洛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