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洛傾雪,容末可從未小氣過。
“不用了。”洛傾雪搖搖頭,以她的醫術又怎麼會聞不出來,這桃花釀裡面蘊含著極大的藥性;起碼耗費了上百種珍惜草藥,而且還都年頭不短,的確算得上是上好的藥酒;而且這酒裡面新增的桃花,女子若是每日能飲上這麼一小杯,美容又養顏倒是極好的。
容末淡淡地笑著,“素素與為夫還這般客氣嗎?”
“……”洛傾雪本能地嚅了嚅,想要反駁;可想到昨日他那般的情緒激烈,雖然後面好歹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誤會也順利的解除了,不過她卻再不敢輕易與他開那樣的玩笑,只是這……為夫,娘子,這樣的稱呼,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們都沒有過過明路,縱使已經走完了最後一步那也是迫於無奈;現在陡然聽到這樣的叫法,實在是,實在是……
瞧著洛傾雪那小臉羞紅得直紅到了耳根,容末也不再打趣她,過猶不及;他可是比誰都知道洛傾雪的性子,這丫頭難得沒有與自己嗆聲,只怕是昨日那番當真嚇著她了吧。
“素素。”容末再次開口。
“嗯?”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抬起頭。
這十里桃林深處的亭子,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縱然她並不清楚這桃林裡面的彎彎繞繞,可這麼久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走過來,實在有些不同尋常;不過想到面前這男子的身份和手段,她也釋然了。
瞧著眼神時而懵懂,時而清明,時而靈動,時而狡黠的女子,容末心中陡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帶著釋然,帶著欣慰,“關於太子他……”
‘唰!’
洛傾雪的面色陡然就沉了下來,原本還清澈的眸子頓時染上了些許暗色,宛若千年深潭般,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好似要將人所有的心神全都吸進去般,“別跟我提他。”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容末語重心長,倒不是他有多好心,想要替鳳城歌說話,只是對面前這女子很是心疼;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她對洛永煦的怨恨;只是如今到現在這個地步,感情又複雜了很多。洛永煦這個人,縱然有千般不是,可卻到底因為他才讓他們母子三人得以保全,這是不爭的事實;“你可是擔心雲皇會對鎮北侯府出手?”
洛傾雪頓時沉默了,“……”
鎮北侯府手握左軍兵權,在如今整個皇朝不過三軍規制的情況下,的確算得上是重權在握;但凡洛永煦又半點老侯爺的勇謀,她也不會擔心鎮北侯府有朝一日會落得如同前世那般家破人亡的境地;他們兄妹三人既然已經註定了不是洛家的血脈,但洛家養了他們十五年;以往縱使有再多的不是,可就算她沒辦法對他們對母親的傷害釋然,可是她也沒辦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鎮北侯府覆滅而什麼都不做;那是母親最後都放不下的地方,不管母親是出於感激,出於愧疚,還是其他……既然是母親的遺願,鎮北侯府決不能倒!當然,她是不介意鎮北侯這個位置換人來做就是。
洛永煦,孟氏,他們對母親的傷害,她同樣無法釋懷的;兩股矛盾的情緒和情感在心裡激烈的碰撞著;她既期盼著鎮北侯府能永遠地傳承下去,可又恨不能洛家就此破滅,好報了當年母親的仇怨。
“鎮北侯手握軍權,鳳臨使隊處入流雲境內,雲皇便將平南將軍一家馬不停蹄地召回雲都,其心可見!”容末語氣淡淡的,卻說得很是客觀。
其實這些道理,洛傾雪何嘗不明白,別忘了,當年她可是領軍上戰場的將軍!
她薄唇緊緊地抿著,有些事情說來容易,可卻就是放不下,“鎮北侯府,我很過,怨過。”望著天空,她的聲音空曠渺遠,“那個時候,我無時不刻地不想著讓鎮北侯府就此破滅,可最後當鎮北侯府真的被滅門的時候,我卻並不開心。”
“……”容末抬手攔著她的腰,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小意地拍慰著。
“你知道嗎?鎮北侯府縱然有千般不是,那都是孟氏和洛永煦的不是。”洛傾雪痛苦比閉上眼,“前世,大哥,哥哥都是為我而死;澤哥哥、書哥哥也是因我而亡;整個鎮北侯府的男丁,一個一個……如果不是我執意嫁於雲景疏,他們就不會……”
容末輕輕地拍扶著她的背,雖然那些事情早就知道,可當真聽到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心頭卻還是心疼難耐,“別哭了,都過去了。”
“……”洛傾雪窩在容末的懷中,眼淚卻怎麼停不下來。
“上蒼憐憫,給了我們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絕不會給那些人傷害你的機會,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容末的聲音很輕,很低,可是卻帶著無比的堅定。